三日后,亦是正章十二年十月二十日,皇上于堂上給小帝姬賜了封號“靈素”,取其“靈心素性”之意。 而宮內,皇后生下帝姬后身子不爽,便暫搬至宮中最清凈的顥陽殿,同時免去了太后跟前的晨昏定省,反倒是太后遣了貼身侍奉的花誼姑姑前去照料。而延禧宮的璟貴嬪則降為更衣被拘禁了起來,周圍更多了許多看守。 上林苑南角長楊宮裏,一宮裝麗人歪在描金雕牡丹貴妃榻上。榻上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鋪著石青緞褥,身上蓋著一幅杏子紅綾被,手執了一支金勺去逗架子上的綠頭鸚哥兒。她挽著簡單的如意髻,通體無一首飾,僅戴了一支珠釵。貌若桃花,眼如水杏,自有一番江南女子的小巧溫婉,聽罷身側宮女的話,只“嗤”地一笑,“還真是難為鳳儀宮的那位了,這般折騰都還撐了下來。只是這璟貴嬪是在無能,天時地利我都替她準備好了都能失手。哦,不對,如今該改稱李更衣了。”聲音也是黃鶯般清脆動人,正是宮裏較得寵的董宛儀,董云如。 “到底是小主神機妙算。這不,人都搬出了鳳儀宮。”一位宮女端了一盤話梅,道:“皇后體虛,小主不如趁現在……” “住嘴,芍藥!”董云如瞪了那宮女一眼,目光犀利,手裏的金勺一用力,打得鸚鵡叫喚了一聲,“那天的情況危急,以李更衣的那點子成算,她絕沒這手段??v使皇上不察,可太后沈浮多年的人了什么沒見過。你可知延禧宮突增了人手是為何,而皇上又為什么沒直接賜死李更衣?” 那個名叫芍藥的宮女一驚,“莫非太后知道了?” “哼,若知曉了,我早無葬身之地了。她們幸好只是起疑了,畢竟李更衣不過一外強中干的主兒,可惜她這么一倒,咱們少了一個障眼的”董云如懶懶地撥了下發間的珠釵,“這幾日不要輕舉妄動。不過,秋天干燥得緊,那些灑掃宮人地住處不知有沒有防走水。芍藥,你去替本小主看看吧?!?“奴婢省得,自然是沒有的。”芍藥笑道。 “知道了,就快去吧,別落了痕跡。”董云如揮了揮手。 “是?!鄙炙幰桓I恚阃肆讼氯ァ?董云如取了顆話梅,含在嘴裏,眼睛看向昭陽殿的方向。 上陽春晚,宮女愁娥淺。新歲清平思同輦,爭那長安路遠。鳳帳鴛被徒熏,寂寞花鎖千門。競把黃金買賦,為妾將上明君。 摸了摸自己一頭青絲,尚還是烏亮柔順。菱花鏡裏,杏眼桃腮,正是最美好的年華。若是在這數十年如一日,死水一般的深宮裏當一輩子宮妃,朝不保夕,直到青絲化白雪,紅顏變枯槁。這樣,又怎會是她董云如走的路呢? 自獻了藥,明檀就一直惴惴不安,一旦出了什么事,這裏是中原大周,離西希拜羅十萬八千裏的,向皇帝外祖求救都來不及。念及此,明檀很有出宮拉著母親逃之夭夭的沖動。 直到昭陽殿傳出皇后誕下小帝姬的消息,明檀才舒了一口氣,一摸后脖子一手的汗。這幾天一直叫小芬做金絲棗糕來壓驚。 這天正吃著呢,就聽外面皇后身邊的侍奉的晚雁請自己去顥陽殿小坐。明檀一口棗糕沒咽下去,差點噎死。胳膊擰不過大腿,明檀苦笑,來了來了,宮裏為什么那么多事呢? 顥陽殿是清靜真的。秋日的陽光從飛檐碧瓦上傾瀉下來,流過宮磚鋪的地面,閃動著粼粼光澤。 符皇后一身寶石青的織銀絲牡丹花團長衣,烏黑的秀發梳得齊整,僅簪一支東菱玉纏絲曲簪,端正地坐在紫檀嵌金雕花大椅上。面上的脂粉恰到好處地遮掩了她略憔悴的臉色,早產嚴重地傷了她的元氣。盡管如此,她依舊坐得筆直,舉手投足間保持著皇后應有的風范。 “盛寧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泵魈葱卸Y,心裏七上八下的,面上仍是恭敬有加。 “不必多禮,宗姬可是本宮和小帝姬的救命恩人呢。早鶯,看茶。”皇后頷首,旁邊早鶯奉茶設座,手腳麻利。 “謝娘娘。娘娘母儀天下,洪福無量。臣妹無才無德不敢稱為娘娘與帝姬的恩人。”明檀坐好后,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逾矩。 “宗姬無需自謙,若非宗姬良藥相助,本宮與靈素只怕已遭不測。”皇后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又道:“只是,宗姬有沒有想過,若是本宮與靈素不幸殞命,宗姬該如何是好?畢竟那藥是宗姬獻上的。” “娘娘,盛寧自幼修習于清靈居,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盛寧自是不能見死不救,此其一。娘娘是國母,是大周子民的母親,帝姬更是我大周的女兒。盛寧愚鈍,卻也知道大周不能失其女,百姓不能失其母,此其二?!?皇后嘆道:“本宮是國母,可其她妃嬪不也是千金之軀?” “娘娘當聽過,結發為夫婦,恩愛兩不疑。生當覆來歸,死當長相思。娘娘,只有結發之妻才是唯一?!泵魈匆灰а?,閉眼跪下道:“娘娘恕罪?!?皇后凝視明檀許久,直叫后者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細密地滲入骨子裏,涼颼颼的。 殿內青爐熏煙裊裊,明檀心裏數著自己裙裾上的繡花,杏色繡線配淺綠的葉兒似乎輕佻了點,宮裏穿會不會太艷了?明天換身石青的,穿老了不怕那叫成熟穩重,別穿小了叫人笑話。 “宗姬快起來吧,跪久了對膝蓋不好。”最終皇后開口,旁邊早鶯會意,上前扶了她起來,“晚雁,去把上個月南詔新進貢的玉鐲子拿來?!?晚雁笑道:“如今南詔進貢的玉是越來越不好了。這鐲兒還是娘娘有身孕時內務府孝敬的,水汪汪的可討喜了,居然比以前的成色還好??梢娫蹅兡锬镉卸嗵圩诩Я??!?“多嘴的丫頭,還不快去?”皇后笑嗔道。 明檀強笑,剛才下跪的是自己,皇后是審問的,這才一下子就又是疼愛了。這就是皇宮,說風就是雨,一句話,高低貴賤立分,“明檀謝娘娘厚愛?!?明檀告退后,便想著去上林苑走走。 金秋十月,上林苑的菊花和桂花正燦然綻放。盡管有那雕零的,不過有什么關系,你方唱罷我登場,總不會讓這皇家園林辜負了秋日的清爽。 明檀扯了一根柳條,光禿禿的,但莖上還有一絲綠。明檀想起在韶州經常有鄉裏女子用柳條編花環,沒有宮裏的金釵銀簪貴重,卻更加純樸自然,也不怕弄壞,反正弄壞了再編一個就是。明檀回憶著編織的手法,一通瞎搗鼓,最后只能氣餒地把它丟一邊。沒辦法,她實在不是個手巧的姑娘。這點絕對比不上小芬,人家一個上午就能繡四五朵花,而且針腳勻稱細致。 阿嚏! 小芬揉揉鼻子,阿彌陀佛,莫不是姑娘在皇后娘娘那裏出了問題?呸呸,烏鴉嘴,姑娘還是很謹慎的,奴婢最該相信的就是自家姑娘了。 路過太液池,卻聽得悠揚的笛聲飄來,清曠悅耳,婉轉動人。仔細一聽,卻是白鶴山那兒的人常唱的《佳菱歌》。明檀幼年在清靈居時,常聽幾位年長的師姐唱《佳菱歌》,自是極熟這曲調。 問了旁邊的深黛,答道:“那是清河王。王爺每隔幾個月都會到這鏤月開云館小住幾日?!?清河王啊。明檀想了想,太后的獨子,雪魄的哥哥,予澈的堂兄,送自己進宮的人。 那天自己喝的有些醉了,所以連著那天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唯獨記得那個人謫仙一般的氣質。 人有時是有破壞欲的,一想到那個人那樣好的氣質,明檀忍不住想破壞一下,順便報覆他把自己丟宮裏的行為。 明檀玩心大起,遣走了深黛后,在太液池旁找到了一只小舟,跳上去撐起了槳。 鏤月開云館建在太液池中心,離岸邊有不短的距離,待劃到時,明檀的雙臂已有些酸軟了,不過為了一個小目的,怎樣都是值得的。 明檀左右望去,最后提起宮裙躍上離鏤月開云館最近的一棵槐樹上,雙手合十,攏起湊在嘴邊,吹起與《佳菱歌》曲調正相反的一個西希拜羅民歌。 笛音被攪散,對方也不惱,推開了鏤合歡木窗。引入予涵眼簾的是少女明媚又調皮的笑容,夕陽下,胭脂紅的余暉染上她英氣勃勃的臉龐,發髻上的蝴蝶六葉宮花銀簪上,絞絲扭成的蝴蝶振翅欲飛。 “好久不見,宗姬近來安好?”予涵笑道,沒有半分皇族人的矜持與規矩。一身云紋月色白衫,廣袖被池上吹來的風托起,獵獵飛揚,更顯得他欣長的身影清朗瀟灑。 明檀心裏突地一跳,臉上有些發熱,又意識到自己正坐在樹上的姿勢很是不雅,面上更是火燒云般的通紅,忙跳了下來,“還好,王爺呢?” 這一問,明檀又后悔,是不是太唐突了呢? 予涵笑意不減,撫著光溜的紫笛道:“很好,宗姬在宮中可住得習慣?” “王爺以為呢?”明檀反問,提及此,她心裏有些不爽。若不是這人把她送進宮裏,她又何至于見人請安,一言一行都要斟酌許久。 只是……方才的行為可是大大地逾矩失禮,還有之前喝醉了的事,此外……自己好像忘了行禮了。這個,也沒見他有什么不快。 “宗姬并不喜歡宮裏?!庇韬謸文敬埃故且卉S而過,身手矯健,干脆利落……而且……還很耐看…… 翩翩落于明檀面前而神色怡然。 明檀瞠目結舌,這些事她原本做慣了的事,卻在進宮后再不敢為的,如今他卻輕而易舉地做了,而且風度翩翩,甚是好看。 “日前,涵見到宗姬正與澈弟比武,那時的宗姬身姿空靈,當真是美人如玉劍如虹。涵所感所受皆是空谷清風的自由與無拘。所謂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涵以為最適宗姬?!鳖D了頓,又道:“宗姬可怪涵將宗姬送到宮裏?” 一下被說中了心事,明檀略尷尬。轉瞬又有些不服,憑什么他說是什么就一定是什么呢?便道:“盛寧可不敢怪王爺。再說,王爺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予涵狡黠一笑,“宗姬亦不是涵,又怎知涵怎么就不知道宗姬是怎么想的?” “我雖不是王爺,可是我就是知道王爺想的就是我想的王爺…………”明檀仿佛舌頭打了結一樣,張了幾下嘴,楞是吐不出半個字。糾結了半響,實在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好笑,遂哈哈笑道:“王爺才思敏捷,明檀自嘆弗如??磥恚幷嬖摱嘧x點《莊子》來應對王爺了?!?予涵亦是忍俊不禁,最后嘆道:“涵對宗姬并無他意。宗姬既是不喜歡這宮裏,涵已經替宗姬稟明太后,過些日子,宗姬就可以回中弘王府了。” 明檀驚喜道:“此話當真?” “是。宗姬不是還與澈弟約定了來日對酒當歌嗎?涵亦想再睹宗姬當日的風采?!庇韬⑽⒁恍Γ瑸鹾诘难劬η宄阂姷?。其實這樣看來,他和予澈長得很像,明檀想著,大概是堂兄弟的緣故吧。 “沒問題。聽聞你的騎射乃京中一流,他日我還想和你切磋切磋呢!”明檀心中一喜,直接把予涵當做穿越西域時結交的朋友,豪邁地拍了拍予涵的肩膀,“告訴你,我的騎術是跟西希拜羅最好的騎士學的呢?!?看著予涵有些訝然的眼神,明檀再次意識到自己又逾禮了,訕訕地縮回了手,“那個……我……” “好?!庇韬h首,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眼中皆是了然和溫情。 明檀更加不好意思,撓了撓自己的鬢角,稍微有了點女孩子的感覺,道:“時間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微風吹過她未曾束起的秀發,零零散散地飛舞在空中,明檀忙伸手攏好。青絲映著她紅潤的臉頰,在她一貫疏朗的氣質中平添了女兒家的嬌俏。 予涵目送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夕陽的余暉中,輕笑離去。 這樣的女子,心思確實簡單。 顥陽殿隨著夜晚降臨,亮起了盞盞燈火,照得宮裏亮如白晝。赤色描金絨帳默默地隔開了內外間,隔得開外面的寒冷,但隔不開外面的是非。 “上林苑的灑掃宮人都死了?”符端倚聽聞晚雁的話,將懷裏的帝姬抱到乳娘凝姑手裏。 心驚于對方動手這么快,符端倚皺眉問道:“怎么死的?” “是走水了,深秋之時,天干物燥。又是晚上,沒一個逃出來。小姐,這下怎么辦?”晚雁也是憂心忡忡。 符端倚聽著這些話,越發感到寒冷。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裏,將灑掃宮人全部滅口,看來這個人的勢力當真是大得很。她思量著與自己有利益掛鉤的人,宮裏的嬪妃,當年支持立齊王的臣子宗室,老一輩的太妃們如太皇淑太妃。無數面孔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這么一想,只覺得人人都可疑。 “娘娘,秋日干燥,這新制的蜜菊飲能去火清心?!甭牭蒙砼曰ㄒ斯霉玫?,符端倚接了過去,淺嘗一口,果真是沁人心脾。 花宜姑姑又道:“昔年,先帝尚在時,太后是很穩重的人哪。奴婢仍記得太后教奴婢修剪花枝時,說過‘快刀斬亂麻固然是好,但是眼光要準,手勢也要輕緩準確。唯有心靜,才能理清了,至于旁的,不過是白費了心力?!?符端倚反覆沈吟著,最后笑道:“姑姑說的是呢。” “小姐?!痹琥L剛從外面回來,行禮道:“長揚宮董婉儀身子不爽,皇上去看她了,今晚怕是要宿在那裏了。” 眼中略有些黯然,符端倚自凝姑懷裏給靈素掖好襁褓,看著孩子熟睡的笑臉,還沒有巴掌大,小嘴嘟了嘟,“是嗎?也罷,到底宮裏文才數她最出挑,模樣性子也是一等一的,皇上疼她一點也不為過。” 早鶯不服道:“可小姐,您才剛為皇上誕下嫡女,不管怎么著,皇上也該多看看小姐才是。那董婉儀偏挑這個時候,這不是折小姐的面兒嗎?” 符端倚不急著反駁,側首對旁邊的宮女道:“天晚了,下去吧。另外,給本宮囑咐內務府,把這幾天的賬簿準備好,怕是有許多積著的沒有處理?!?見著周圍都沒了人,她問晚雁:“太祖給敬仁皇后的評價,你可知曉?” “是,乃是克佐壺儀,寬仁賢良?!蓖硌悴患偎妓鞔鸬溃话逡谎?。 她微垂了眼簾,敬仁皇后,周朝太祖皇帝的發妻,傳聞她其貌不揚,出身也不高,然而難得的就是她的大度。粹妃梁氏本事屠戶之女,因著有了身孕,敬仁皇后便力排眾議,為其請封為妃。后來,太祖寵妃何氏仗著寵愛竟是要將敬仁皇后取而代之,她也是向太祖請旨退作妃子。只是太祖沒同意,反而將何氏廢為庶人。因為她的寬厚大度,太祖皇帝格外敬重她。 符端倚手邊的一本《宮訓》,就是敬仁皇后所著的手抄本。 “人人都說敬仁皇后懦弱,何氏都逼到眼前了還是一味退讓,但是誰知道正是她的一味退讓才使得她一生平安呢?糟糠之妻不下堂,敬仁皇后是知道這個底線的,所以無論她怎么退讓,她都永遠是皇后,而她的皇子都註定是要繼承大統的?!彼龂@息道,“只是,皇后確實是這宮裏最無奈的女人。雖然享著一等一的尊貴,但是,不妒不怨,寬厚賢德,倒不如妃子尚能爭寵了。” 早鶯不語。 顥陽殿裏寂靜悠遠,窗外秋風掃過宮殿的殿脊,刮出蕭索的音符。窸窸窣窣的落葉聲,從外面斷斷續續地傳了來,連聲音都帶了枯燥的寒氣。 雕仙鶴鏤福青銅爐中升著裊裊的寧神香,清新安然,飄緲地在宮室裏游曳著。 符端倚命早鶯取了她的紫玉簫。 那本是她閨中愛物。 她的母親是族裏第二房小妾,自母親死后,她便由祖母撫養長大。祖母喜靜,這點她和她祖母類似,沒有學什么歌舞,只是和兄弟們一起上上夫子的課。閑暇時,悄悄吹一曲簫聊以自慰。 簫聲和緩,清幽如古井,于轉折處揉進了女子特有的溫柔,但又不可避免的哀怨。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窗間畫扇含秋思,帳裏華燈隔御光。 含情獨坐朱欄暮,滿院微風動落花。 “似將海水添宮漏,共滴長門一夜長。”聲音清雅寡淡,有著說不盡的孤傲,“何為其然也?臣妾一直以為,娘娘早已心如止水,看開了?!?符端倚放下了簫,看向來人,“原來是寧妃?!?寧妃一襲石青長裙,外罩淡黃色湘繡襖,稀疏綻放著幾朵臘梅。熏煙裊裊,寧妃清麗的容顏若隱若現,連著她發間的赤金舞蝶花簪亦越發不真切。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彼硇卸Y,神色卻是不卑不亢,亭亭如玉蘭。 “快起來吧?!狈艘邢聛矸隽藢庡鹕?,“寧妃素來獨居披香殿,今兒怎么有興致來本宮這裏?” 寧妃含了一縷隱秘的笑,眉眼間仍是淡淡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臣妾是來給娘娘送禮的。” 說罷,兩個內監押了一個宮人進殿。 符端倚一怔,并未反應過來。 “這人原是上林苑灑掃的,前一天剛好被調到了花房,事后想偷溜出宮。好在披香殿離上林苑也近,臣妾就拿他來給娘娘保平安了。”寧妃淡然道。 符端倚并不看那宮人,命內監將其帶下去好生看守。 她溫言道:“寧妃心細如塵,這份禮本宮在這裏謝過了?!?“不必了,臣妾這樣也并不是為了娘娘。臣妾……只要他平安就好?!睂庡粲兴嫉溃八芸粗啬锬铮袢沼腥艘δ悖覆欢魅站蜁怂6遥髮m越穩定,他在前面也就越安心?!?寧妃一貫清冷的目光含著一絲倔強和柔情,她抿嘴笑了笑,很小的那種,為她增色了不少。只是,就那么一瞬,就消失了,如同幻影。她斂眉,道:“臣妾告退?!?符端倚也只是點了點頭。 寧妃聞人含馨的人和她的封號一樣,寧靜而疏遠。符端倚和她同年入宮,只是這么多年只知道她一心在皇上身上,其余的一概不了解。她也不喜歡和別人來往,去太后宮裏請安也只是靜靜地坐著。唯有事關皇帝,才會憂愁溫婉。但,或許是近鄉情怯,又或許是情到濃時情轉薄,她甚至在皇帝面前,也是高雅清冷的,月光般清涼如水。 她這份心,有多少人知道呢?若不是一起進宮,有著比旁人更好一點的情誼,連她符端倚都會以為寧妃真的是無欲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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