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彬記憶的閘口已經打開,他即便對實驗員絕口不提自己的異常，頻繁的例行檢查還是暴露了他，實驗員發現了他海馬體的異常,并如實上報了這份檢查結果，陸離拿到新的工作任務那一刻，才知道唐彬的所有情況，都會向首長定期匯報。

上面下達指令,對雜交體大腦進行復蘇治療，并且要求每個實驗員每天寫觀察日志，如實匯報雜交體的情況，陸離也被安排了這個任務,但卻對唐彬的夢絕口不提。

這段期間，陸離見過邱教授兩次，唐彬和他見面的更加頻繁，但唐彬的抗拒讓邱教授也束手無策。

“他接受過反審訊的心理訓練,對我是完全防備的,你呢？他和你那么親近,也許會透露些什么？”

這是他和邱教授的第三次約見，陸離內心非常抵觸和這個人交談,總覺得一個小動作都可能讓自己被這個人看穿。

“景年，你看起來很累，最近壓力太大了嗎？”

“有一點,上面的態度非常強硬,讓龍麒恢復記憶這種事,每一步都要上報deadline…”陸離撇撇嘴：“邱教授，他們給你的壓力應該也不小吧？”

“我參與過唐彬的審訊。”邱教授望著陸離的眼睛，見他發愣，解釋道：“我的職業讓我必須了解你們的過去。抱歉，我讓你回想起不好的事了……”

陸離擺擺手，忽然覺得邱教授送他小貓也許就是因為了解自己的過去。

“我當時就發現，唐彬接受過催眠，這種催眠會讓他在強大的壓力下封閉自己的大腦，完全忘記自己曾經的人格。等到危機解除，他記憶的恢復只需要一個暗示。我已經讓你們的團隊停止物理治療了，他好不容易消除了對外界的警惕，出現記憶恢復的跡象，我們不能再讓他緊張起來。”邱教授講述完，定定看著陸離：“我們要找到那個暗示是什么，你是唯一一個接觸過他的過去的人。”

“這根本是大海撈針。”陸離皺起眉，和唐彬相處的記憶在他腦中浮現，但這就像是一團亂線頭，他根本不知道哪幅畫面會和所謂的暗示有關系。

“這是有技巧的，”邱教授提醒道：“暗示的口令，一定是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記憶標簽，他身上發生過的重大事件，重要的人，又或者是宗教信仰……”

陸離眉頭皺緊，唐彬反復的夢以及他隨身帶著的那本圣經在腦子里揮之不去。

“有什么猜測嗎？”邱教授追問道。

“如果沒有暗示口令，他會永遠記不起唐彬這個身份嗎？”陸離用一個問題搪塞了回去。

“景年，他已經出現了記憶恢復的跡象，這說明，他接觸過口令，這個口令很可能不是一個詞，而是很多詞，他的記憶也是被逐步喚醒的。”邱教授忽然變得很嚴肅，他似乎明白陸離想要說什么：“他不可能再過回龍麒的日子，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這對你很殘酷，但我們都沒辦法阻止。你知道他曾經是什么人，如果放任他被激活，他可是隱藏自己的高手，他完全可以在我們面前繼續偽裝成龍麒，這有多危險，你應該知道！”邱教授說著，拍了拍陸離的肩：“景年，他本來與我們，就不是一路人。”

陸離并沒有聽進邱教授的疏導，腦子里反復回旋著他剛剛說的幾個關鍵詞——唐彬接觸過口令，他是被逐步喚醒的，口令不是一個詞，是很多詞……他突然出現的夢，黑暗的記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那段時間，他們有空就去研究所的草坪上曬太陽，唐彬喜歡聽他讀句子，他什么都讀，有時候是詩集，有時候是，有時候是理論書……

陸離忽然回想起唐彬第一次做噩夢的那個晚上，自己莫名其妙地留下的那滴眼淚，忽然心頭一震巨顫。

是圣經！

一定是圣經！

“景年？”邱教授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陸離回過神，對他笑了笑：“我會回去仔細想想的，”見邱教授皺眉，陸離笑容淡了些：“給我點時間。”說完他站起身，對邱教授點點頭，轉身離開。

從約談室出來，陸離直接去實驗室接唐彬，他每天除了常規檢查和體能測試，還要進行一次大腦掃描，對此，唐彬非常厭煩，所以對實驗員們沒有半點好臉色。

陸離一進門，大家立刻像是解放一樣，急切地招呼陸離過去。唐彬帶著個帽子，頭上連接著亂七八糟的線，正在測試腦電波，他看見陸離，微笑了一下，所有人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還沒結束嗎？”陸離看了一眼手表：“該吃午飯了吧？”

“這不是……龍麒一直不配合么……”研究組的組長和陸離耳語：“這是他聽出你的腳步聲了，才肯安靜地坐一會兒！”組長說著，搖了搖頭：“真不知道第一階段的顧主任是怎么適應他的！”

“也許，他只是察覺到了，你們想侵犯他的**，而不是為了他好。”陸離玩笑地挑挑眉，這些人并不知道唐彬的身份，他們只是接到讀取雜交體大腦數據的任務罷了。

“也真不知道，上頭為什么一定要復蘇這個志愿者的大腦，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

組長繼續搖頭。

陸離沒再說什么，因為唐彬那邊已經結束了，他走過去，準備把人帶走，唐彬立刻開心地站起來，像個看到了主人的大型犬。陸離笑笑，旁若無人地理順他的頭發，剛剛還一身殺氣的雜交體，此刻乖乖任由陸離擺弄，整整一屋子人都感慨地看著這一幕，恍惚覺得如果雜交體能長出尾巴，此刻一定是在迅速晃動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