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在天際拖出一片瑟瑟晚霞，云猶如蕩在晚霞裏的漣漪。
胡球球被吹捧的面頰紅潤，簡直要比晚霞還要艷。
就在他快要找不到北的時候, 突然一個酒瓶“嘭”的一下砸在了欄桿上，將二層甲板上的人全都嚇了一跳。
迸濺的玻璃碎片在地上彈跳兩下, 蹦到了胡球球的腳邊。
“有下等乘客在一層甲板往二層甲板扔酒瓶，快去查查！”
“乘客們, 請稍安勿躁, 我們船員立刻去處理了, 一定會把搞事兒的人關起來的。”
船員安撫著驚慌的二層甲板上的乘客。
胡球球皺著眉道：“誰啊, 這么不講究……啊！”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臉一僵。
“壞了，我忘了！”
他抬起手，猛地拍了一下額頭，轉頭就往游輪船艙跑去。
尤不一趕緊跟上，還順手扯了一把走神的元白。
很快，二層甲板上就聚集了一些好事兒的看客, 人也越來越多。
尤不一在人群裏擠來擠去，等再出來，身上不僅多了一件外套，臂彎裏掛著一個拐杖，手裏還拿著兩頂禮帽。
元白：“我勒個去, 這又是哪裏得來的？”
尤不一：“啊，他們嫌人群太擠太熱, 就讓我幫忙拿一拿。”
元白：“……”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尤不一笑著將一頂禮帽扣在元白的頭頂，“戴好了，一會兒小心別被抓了。”
元白：“哎？我干了什么啊？”
尤不一抬起手, 用手裏的拐杖頂端抵著下巴，歪頭一笑，“可能直接從三層甲板跳到二層甲板也算是驚擾了乘客吧！”
他抖了抖外套，給自己披上，又戴上了禮帽。
他拄著拐杖，慢悠悠走著，低著頭走路的模樣看上去是個年紀比較大的人的步態。
元白湊近了一些，借著攙扶他的姿勢小聲問道：“為什么你連步態也能裝的這么像啊？”
尤不一淡淡道：“大概是因為我有很多記憶，所以知識儲備也很豐富。”
記憶很多是什么鬼啊？
元白眨眨眼睛，偷偷問道：“你老實告訴，你真的是人嗎？”
尤不一笑道：“那我要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身體的部件出了問題，被一個個替換掉，你覺得被替換掉所有器官的人還是人嗎？”
元白呆住了，“忒……忒休斯之船！”
“原來你給我們團隊起這個名字就是為了這個問題嗎？”
尤不一：“是啊，這是困擾了我好久的問題，我想要知道答案。”
元白垂下眼睫，認真思索。
兩人走進船艙內，正好與一隊船員擦肩而過。
有個船員多看了他們幾眼，剛想要叫住他們，卻被另一個船員叫住了。
“不用看了，不是他們，我之前看到從三層甲板上跳下去的兩個人沒有戴帽子，更別提眼前這兩個人還有一個是瘸腿的了。”
“可是……”
“不要浪費時間了，快點去抓人，一旦不小心把人放跑了，讓上等的小姐老爺們責怪怎么辦？”
船員被說服了，跟著另一個船員離開。
元白重新抬起頭，在光線不太充足的走廊裏對尤不一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但我想這應該不由我來定義。”
元白抿了抿唇，輕聲道：“不過，我覺得這并不是哥哥你想要問我的問題。”
尤不一轉過頭，耳邊的銀色鏈子泛出刺眼的光，“哦，那我想要問你的問題是什么？”
元白傻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總覺得……”
他仰頭，看著尤不一的神色，“哥哥，你想要問我的是，他到底是誰？”
“那個成為忒休斯之船的人究竟應該是誰？”
尤不一眼睫低垂。
他睫毛顏色淺淡，在光線下就像是月光、白露和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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