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陽倒是沒往深了想：“居然這么巧？沈聰剛剛回國，想休息一段時間還是情有可原，可是錢副院為什么……”

肖一明放下手中厚厚的文件，目光放向遠處，“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捻了捻手中紙頁的一角，問：“紀文康最近，有和你提起過市二院相關的事情嗎？”

宋哲陽的眼神閃了閃。

上次紀文康去醫院找他的事，他至今沒和肖一明提起過，心裏總覺得有個疙瘩，至于紀文康和市二院的關系，他更是無心去留神，自然對此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他含含糊糊地說，“沒聽他說過。”

肖一明托著下巴思索片刻：“錢副院的關系，是我好不容易才走通的，沈聰那邊，也是你費了大力氣才聯系到的人。我不信世界上能有這么巧合的事。”

宋哲陽這回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話了。

在專家交流會的出席人選上做功夫，還是肖一明給他的指點。順著這幾年工作積攢的人脈，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沈聰，借由他做中間人，輾轉聯系上了徐楷明。

他和肖一明的關系，尚可以套上一層親情的外殼；而這件事一旦曝光在紀文康面前，他在嘉泰的路，乃至于在紀文康那裏的路，都算是徹底玩完了。

“算了，這幾天，你盡量少來我這，避避嫌，”肖一明合上手中的活頁夾，“記著，如果紀文康真要懷疑起什么，盡管往我頭上推就是了。”

宋哲陽深深觸動，“舅舅……謝謝你。”

對于自己這個舅舅，宋哲陽的感情不可謂不覆雜。

在宋珍生病最嚴重時，是肖一明出面幫助，聯系了專家和醫院，同時幫忙保守住秘密，讓宋哲陽年少的自尊心得以保全。但也正是肖一明交待給他去做的事情，正在一步步斷絕他在紀文康那裏的后路。

*

隨著林淑容奔赴南港任職，新的經理走馬上任，整個部門經歷了一陣子的忙碌和換血。

而在此之間，紀雪城安然無恙。

註意到這點的宋哲陽，很是焦躁。

他甚至沒克制住腳步，親自跑了一趟人事部，和相熟的同事打聽了一回部門裏是否還有未辦完的人事調動，得到的答案皆是否定。

一切的不安，在他得知徐楷明不見了的消息時，達到了頂點。

“怎么好端端的就會不見了呢？”宋哲陽躲進公司的樓梯間裏講電話，“不是一直都在酒店房間裏嗎？你們沒盯住？”

“他說是要下樓拿快遞，我們想著，都平安無事這么多天了，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就，就……”

宋哲陽簡直一個頭兩個大：“肖總沒和你們說過，除非他親口下令，否則任何時候都不能放人出去嗎！快遞，什么快遞？金子做的快遞？”

徐楷明那日離開嘉泰的會場，便直接被接到了肖一明安排的酒店入住，再沒出過門。

雖說美國那邊同樣有司法介入調查，但畢竟程序啟動尚且需要時間，肖一明打的主意也并非長久掩護，而是拖上一些時日，讓嘉泰在輿論風波中徹底完敗，再將人送去國外，憑他造化。

但就是在他們自認為嚴密的監控之下，青天白日的，徐楷明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宋哲陽的心頭掠過了一千萬種可能。此刻，他真恨不得是太平洋警察漂洋過海而來帶走了犯罪嫌疑人，而非其他。

尤其，他的蹤跡千萬不要被紀雪城或者紀文康發現。

然而宋哲陽不會想到，牽動他千頭萬緒的徐楷明，現在就在他樓下幾層的會議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