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抓住許遲的手,死死地,生怕對方消失一樣。他泣不成聲,甚至為自己的哭泣感到丟臉,但是很難過,那種心臟被細細地絞一樣的疼。
“我們走吧”方亦恍惚中發覺被抱起,幾步就到了門口。是杜伊斯。可是白怎么辦方亦看向金發碧眼的男人,暈暈地想談判失敗了么
身后,嘈雜的嗡鳴聲響起,方亦想回頭,卻被杜伊斯使勁按住,他的脖子被制住,無法扭轉。方亦又用手掰開杜伊斯的手臂,杜伊斯就直接轉過身去,用寬闊的身軀擋住了他的視線。方亦知道他掙不過對方,只好放棄掙扎,呆呆看著虛空。驀地,有水滴落在他的臉上,正以為是下雨,抬頭卻是晴空萬里,而杜伊斯的臉龐留有水跡。
他哭了
方亦頓時感到杜伊斯抱著自己的手臂緊縮,疼痛不已的他也沒有動彈。隨后,杜伊斯頭也不回地帶著方亦回到了家。
整整三天,杜伊斯一閉上眼,就看得見那天鋪卷了整個視線的猩紅,那么刺眼。仍舊記得,白色人魚在分解箱里的樣子它在笑,安靜純粹,就像第一次見到它時的樣子,干凈的讓人心疼。
血霧沾染了容器壁,模糊的表面清晰可見幾個反寫的字。
那是第一區的語言。
就像那天談判埃森對自己說的,c269是一條智商極高的人魚,他之前不過是把幾本母語書放在了池子邊上,等離開一會兒再回來就會發現有很多水珠在上面。本以為是它調皮,現在想來,卻是忽略了這些細節。
把這一串貌似復雜的字母翻譯為通用第八區語言,那是“我愛你?!?
以血作為獻祭的愛,用純白裝飾,晶紅加以渲染點綴。
“呵呵”杜伊斯忽然笑起來,笑容打破了周身長期以來的冰冷封鎖,他笑的瘋狂。
“白,過來”杜伊斯沖人魚招招手,人魚飛快地游過來蹭他的手心。
“杜伊”軟軟柔柔的嗓音,甜美純凈的俏顏,白尾白發波浪卷,只是,它有一對明鏡般的藍眸。方亦垂著睫毛,笑得滿足又愁惘。他潛下水底偷偷流淚,杜伊斯,你這是何苦
記憶如此頑強的死纏著他,那條白發白尾紅眼的人魚早已不見,執念是一種瘋魔的偏執,他被他染為白發,染為白尾,他學白曾經所有姿態,不僅為了杜伊斯,也為了這個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家”。
柔順如水的藍發如今已像海藻般卷曲,就如同兩人都扭曲了的心思,一個瘋,一個傻,為愛成癡,卻都是受害者。
方亦愛著杜伊斯,所以為了他拋棄一切,他在異世不曾擁有什么,所以他要緊緊抓牢這最后的救命稻草。杜伊斯不懂什么叫愛情,他看不見一直陪伴他的方亦,心中卻在追隨已經逝去的那遙不可及的記憶。兩人都是悲哀,卻都是無奈。如果說人的情這樣易解,那么世界上便不會擁有那樣痛徹心扉的愛。
方亦對于杜伊斯,是責任,這個責任大到足以忽視比其更加重要的情感;許遲對于杜伊斯,是執念,是一種永遠無法到達的心的慰藉。
“白,我愛你?!?
“我也是”淚水在水中如一顆氣泡綻開,隨著那顆已經無望的心一起破碎。
“白,我恨你”方亦一句可以跨越千百年的哀怨,卻穿不過時空的洪流。為時已晚的任務這樣完成,但已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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