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尺見方的暗格裏,某身著素衣的女童恨恨地攥著衣角,從冷冷的視線中抬起頭,眨著靈秀的美眸,臉上露著連連討好的賠笑,然,某人依舊冷臉。
無奈下,女童灰溜溜的爬了出來,撅著小嘴,看似委屈地蹲在少年座位前頭。
“舅舅……”
韓珂剛要出聲求饒,便被弈凡打斷。弈凡手臂朝著外頭一揚,低沈著嗓音道:“停車?”
“舅舅不要,不要停車?”韓珂的腿腳因為蹲得太久,完全麻木掉了,故而她只能不停擺動著手臂,以示抵抗。
少年并不理會女童的反抗,而是招了兩個侍衛到身邊來,吩咐道:“你們二人速速護送初瑤郡主回宮,不得有誤?”
韓珂腦子一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跌跌拌拌爬到弈凡腳邊,衣袖中始料不及地滑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韓珂已經將鋒利的匕首拔出了鞘。
“保護睿王殿下?”有不知情的護衛以為面前這女娃要行兇,沖上前去想要阻止,一把長劍直直刺向少年身邊的女童。
韓珂本想以自刎威脅弈凡,卻不想遇上這樣的變故,長劍面前,她驚得面容慘白。
“退下——”弈凡額上青筋跳起,因為擔心初瑤的安危,聲調猛然拔高,徒手過去便扣住了對方的劍,鮮血順著他的右手泉涌般往下流,他卻渾然不覺。見這小外甥女安然無恙,他才長長抒出一口氣來,他的親人不多,不想再失去一個。
“屬下該死?王爺,你的手……”
“出去?”
從未見過睿王發這么大的火,不明所以的侍衛們趕忙退下。
韓珂舔舔唇瓣,怯生生地望著勃然大怒的少年,悄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就好似一只怕事的懶猴:“舅舅,瑤兒知錯了。你不要生氣了。”
少年的眉頭蹙成一團,悄悄將受傷的右手藏到了身后,佯裝發怒道:“你若是想死也別死在舅舅的馬車上,舅舅有潔癖。”
怎么這么嘴硬,對我好點會死啊,韓珂心底默默咆哮了下,頂著委屈萬分的表情蹭到少年身邊,強行揪出了少年受傷的右手,嘟著嘴,苦著臉,反問:“舅舅不是有潔癖嗎?干嘛還要替瑤兒擋這一劍,這血染在你的袍子上,多臟……”
少年的嘴角抽了抽,蹙眉道:“今日是安平公主大喜的日子,見不得血光,舅舅是不想因為你的死而害的安平公主此行不順利……”
“借口?”韓珂不屑地喝了一聲,撕開裙裾上一小塊白紗,小心翼翼替少年包扎好傷口,心疼地揉著他的傷口,緩緩開口道:“舅舅,我們現在都已經出城了,你就讓瑤兒陪你一起去。你的身體……瑤兒怕若是呆中宮中,以后便再也見不到舅舅了。”
弈凡自然清楚自己的身子,此行他本就抱著必死的信念,太醫說他熬不過今年冬天,可是大胤、司幽兩國戰亂尚未平息,為了大胤的百姓,他舍不得死。
見少年的態度軟下來幾分,韓珂忙趁熱打鐵:“舅舅知道瑤兒為什么要主動請命和親司幽國嗎?”
少年疑惑地望著她。
韓珂垂下眼眸,心底一片惶然:“是母親讓瑤兒去的。母親說,只要我走了,她便再也不用看到我了……她看到我就會覺得惡心,就會想起死去的弟弟……她恨瑤兒……”
少年微怔著長大了口,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姐會變得這般狠心。皇姐不該將那個嬰兒的死遷怒到初瑤身上的……
“舅舅是希望瑤兒現在回去面對母親的責備嗎?”韓珂的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她一定會問我,為什么還不滾出她的視線……”
“別說了。”少年的瞳孔驟然緊縮,一把將韓珂擁進懷中,“舅舅帶你一起走,舅舅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面對皇姐的。”
韓珂心疼地撫著少年受傷的右手,忽而低頭自語:“舅舅是怎么發現瑤兒的呢?”
少年嗤嗤一笑,伸手捻了韓珂發間的鈴鐺掛飾,瞇著眼睛道:“多虧了這玩意兒,不然瑤兒怕是要藏在暗層裏頭三天三夜呢……”
聽著少年的戲謔,韓珂雙手揪著頭上繁瑣的掛飾,憤恨地拽掉了掛在長發上發出清脆響聲的銅鈴,握在掌心裏,恨恨詛咒:都怪你這礙事的鈴鐺,差點害苦了我?
少年訕笑不語。
韓珂將姜云歌交給她的小藥盒交給弈凡,囑咐他:“舅舅,你要記得每天上藥,這樣你臉上的傷疤才會消除。舅舅是瑤兒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子,要是就這么毀容了,實在太可惜了……”
弈凡接過藥盒,抿嘴一笑,問:“是云歌給你的?”
王他人道。“舅舅,她現在是安平公主,你不該叫她云歌。”韓珂只覺得“云歌”兩個字很刺耳,他怎么能這般親昵地稱呼一個女孩子。
少年面上微微一怔,笑容便暖暖蔓延開來:“好好好,以后我們都叫她安平公主。”
韓珂奪過少年手中的藥盒,擰開蓋子,伸出小拇指小心蘸了一點,跪坐在少年身邊,身子仰得高高的,伸手便要往少年臉上抹去。
“舅舅自己來。”這樣的姿勢實在叫他不習慣,讓一個七歲的女娃兒為自己服務,是不是有恃強凌弱的嫌疑?
“不要,瑤兒來?”女童輕輕拍開少年的手臂,“舅舅的右手受了傷,一只手怎么抹藥?舅舅不讓瑤兒幫你抹藥就說明你嫌棄瑤兒涂得不好……”
弈凡冤枉,不再動手,任由那孩子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
她冰涼的指尖劃過他的面頰,就好似春風一般,柔和而充滿了魔力,所到之處,一片清涼。弈凡竟突然生出幾分恍惚來,眼前這個丫頭,真的只有七歲嗎?
韓珂涂抹得很認真,絲毫沒註意到少年正盯著她看得出神。
姜云歌給的藥確實神奇,不過半個時辰,少年臉上的傷痕便消退了好多,有了明顯的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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