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五樓,把答錄機放回原處,將留下的痕跡和電閘盡量覆原,終于走出了獨天大廈。
天仍然沒有亮,遠離永不熄燈的市中心,蒼穹中隱約數(shù)出不完整的北斗星。不清楚邁下大廈的臺階,迎著一陣不溫不燥的夜風,他額頭的發(fā)絲被撫開、露出光潔的額頭。
“開陽,玉衡,天樞。”不清楚仰頭,望著夜空中的星斗慢慢說。
他剛說完,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腦袋,揉了幾下。
“做得好。”歐雪也仰頭望著幾枚亮閃閃的星子,“勺柄下的方向,是我們家。”
兩人仰頭一起望著閃閃發(fā)亮的北斗星,片刻,突然異口同聲道:“總算能回家了……”
沿著路去找停在原處的車,路旁草叢不時傳來吱吱蟲鳴。歐雪踩著路燈下不清楚的影子,踩著踩著,不清楚回頭看他,目光有些無奈,眼睫也染上了層薄薄的暖光。歐雪大步蹦過去摟住他肩膀,“就像我們第一次一樣?”
不清楚呆楞了下,眼中有點迷惑、有點微妙:“什么第一次?”
“你在說什么啊!”歐雪大驚失色,假裝掐了他臉一下,又夠過去猛地親了口掐過的位置。他沖不清楚對拳,“未完待續(xù)?”
這一套把不清楚徹底搞懵了,暈頭轉(zhuǎn)向地和他對了對拳頭:“……未完待續(xù)。”
歐雪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抓著他朝原處的車狂奔而去。
當晚到家,兩人仍是精力十足,坐在沙發(fā)上毫無“大事已了”之實感。畢竟龍碧仙姬死了,宮家那三個大活人可不會跟著跳樓。說得沒錯,有些事情確實未完待續(xù),但在明天、后天,終會結(jié)束。永不止息的,唯有生活。
眼瞪眼半晌后,兩人起身去洗澡。基本上是走著進去、爬著出來,折騰完夜開始褪色,晨光正慢慢暈開。
歐雪非常有先見之明,把兩人的手機關(guān)機才睡。空調(diào)升高幾度,下沈的冷氣中,他縮進柔軟的被子,再縮進不清楚懷裏。不清楚用掌心撫著他的臉頰,把纏好紗布的左手藏在枕下。
他知道他把那只手藏起來了,反覆劃開又長好的疤,大抵會永遠永遠烙在掌心上。思索片刻,歐雪伸手、緩緩將那只手從枕下挪了出來。他拖著不清楚的手背,不清楚像是有些心虛地移開了一點視線,要握緊手心。歐雪用拇指輕輕壓住他的指關(guān)節(jié),柔聲道:“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日子。”
“會長好的。”他說。
不清楚的視線移了回來。他在空調(diào)面板微弱的藍光中看著歐雪,就只是認真、安靜地凝視。歐雪也看著他,他覺得,自己比想象中還要愛他。
不清楚貼了過去,兩人額頭碰著額頭,眼睛慢慢闔上,做一個綿長的好夢。
他說:“我也不再害怕了。”
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