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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3）

蘇井在口袋裏摸著墨鏡，姜雪在這時打來電話。

“餵。”蘇井一張口，沙啞的聲音格外明顯，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哭過了。

“姐妹，別慌，我現(xiàn)在就開車回去。”姜雪說的很急，電話那頭傳來鳴笛聲。聽著蘇井沙啞的聲音，姜雪恨不能馬上飛回去。

蘇井松開了口袋裏的手，伸出來放在膝蓋上。

“嗯，你開車註意安全。”

姜雪聲音忽然放輕，“放心。”

叮——女士們，先生們g1……

提示音響起，蘇井倏地站起來，往檢票口走，對姜雪說：“檢票了，我先掛了。”

姜雪“嗯”了聲，等蘇井先掛電話。

蘇井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檢票員見蘇井紅腫的眼睛難免多看了兩眼。

蘇井當(dāng)然看見了別人打量的眼神，有同情還有八卦，蘇井忽然就不在意這些了，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她就閉上眼假寐。

兩個多小時后……

蘇井出高鐵站，心中五味陳雜。

這裏……她一直是逃避的。

坐在私家車上的蘇井，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早上五點(diǎn)多了。馬路上逐漸熄滅的路燈和微微擦亮的遠(yuǎn)方，她忽然想起上小學(xué)的時候，有一天早上。

也是像今天一樣早上五點(diǎn)多左右，天還沒亮。奶奶單獨(dú)叫醒自己跟她去山上扯花生，一直到八點(diǎn)多才回去吃早飯。又累又餓的蘇井以為回去就有飯吃了，只是沒想到蘇陽蘇熙他們還沒睡醒。蘇井當(dāng)時幸災(zāi)樂禍地想著，這下他們要挨打了。

可是奶奶跟蘇井想象中的一樣打他們，罵他們，而是不痛不癢地喊了一句，“起的了，我們都做完事回來了。”

蘇井在旁邊不知所措的站著，她喉嚨酸澀，拼命忍著沒有哭出來，隨后麻木地去煮飯。

即便自己剛剛做完事回來，她還是害怕。害怕沒有煮飯的話，奶奶又該罵人了。而挨罵的不會有其他人，只會是自己。

后來，家裏的家務(wù)，基本成了蘇井一個人的專屬家務(wù)。因?yàn)槿绻麤]人做的話，奶奶只會撿著她來罵。

時至今日，蘇井晦澀發(fā)現(xiàn)，她這輩子挨過的所有罵，基本上都來自她的親奶奶。

她從沒有被別人那樣罵過，謾罵中用盡了世間不堪污穢的詞。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老人是在罵一個喪盡天良的無恥之徒，否則怎么會用那么惡毒的話呢？

聽的多了，蘇井也會告訴自己左耳進(jìn)右耳出，不要放心上。可是真當(dāng)人指著你鼻子罵的時候，又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半點(diǎn)不放心上。

有時候她會想，難道自己真是奶奶罵的那般不堪？后來她發(fā)現(xiàn)不是的。

蘇井在家裏沈默寡言，一天都說不出一句話。在外面性格相反，學(xué)校裏同學(xué)都說她是小太陽，開心果。放假借住的同學(xué)家長也喜歡她，很小就學(xué)會看人表情的蘇井常常逗逗的同學(xué)家長喜笑顏開。

她其實(shí)是厭惡這樣的自己的。

蘇井很矛盾，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開心的，可是她又在很努力的活的像個正常人，甚至要讓別人以為她活得很開心。

蘇井扯動嘴角，不合時宜地想笑出來，可嘴角這次就像是一定要遵循內(nèi)心般，始終沒有一點(diǎn)幅度。

蘇井嘴角放松的時候嘴角是朝下的，面無表情的時候就像人欠了她幾百萬似的，那時候蘇井怕別人討厭她，也跟奶奶一樣罵她，所以她在無人到時候，會常常對著鏡子練習(xí)笑容。研究什么樣的笑容才會更自然，更討人喜歡。

蘇井在巷子入口站定，悲傷過后壓在心底的某種東西突然也消失了。

小路上不知被誰鋪上了一層小石子，踩在上面會有些硌腳，蘇井提著行李箱走在上面，卻覺得如釋重負(fù)。

另一邊的姜雪在收到屠成的消息后，立即打電話給蘇銘。她也開車馬不停蹄趕回去，可是因?yàn)楦咚俣萝嚕彩堑搅说诙煸缟习它c(diǎn)多才到。

車子停在路口姜雪就下車了，在巷子入口處就看見裏面亂哄哄一片。她快步走到熟悉的大門前，幾乎一眼就看見了一身孝服跪在靈堂前的蘇井。

姜雪雖然不怎么喜歡蘇奶奶，此時也難免心中感傷。她想起蘇井脖子上的傷，快步走進(jìn)去跪在蘇井旁邊。先給蘇井奶奶磕了三個頭，才轉(zhuǎn)身握上蘇井冰涼的手，粗糙的手指猶如冰塊。

姜雪心想，穿著單薄，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