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的喜歡，是豢養
蘇戚早料到薛景寒會不同意。
“不去也行。”她溫聲說道：“我是來問問你，如果要徹查此案，能從哪些地方著手。官場上的事，你比我懂得多。”
薛景寒替蘇戚倒了茶，推至身前。他態度冷冷淡淡的，并沒有軟化多少：“江泰郡水患已經時隔多年，你去查它，別的不說，惹怒沈舒陽的話，該如何自保？”
蘇戚捧起茶喝了半盞，繼續跟薛景寒說情：“我私底下悄悄做，不讓他知道。”
“沒有不透風的墻。你身不在朝堂，一旦查訪當年涉事官員，難免被人察覺上報。況且，蘇家郎的身份和名聲并不算好，你去做這些，誰敢付之信任？”薛景寒伸手，以指腹擦拭蘇戚唇角，“聽話，和你沒關系的舊事，不要沾手。你沒有必須去做的理由，不是嗎？”
“是沒有。”蘇戚握住薛景寒的手，“我心裏總覺著在意，自那天舒陽宮王昭儀被斬首……”
“憐憫她？還是憐憫江泰郡死傷的百姓？”薛景寒臉上浮現冷淡的譏諷，“蘇戚，人命有貴賤，古往今來，被無端犧牲踐踏的性命不知凡幾。你看那金鑾大殿，帝座之下，均是白骨累累。”
蘇戚下意識皺眉：“雖然事實如此，但……”
“不該管的，就不要管。什么腌臜舊事，陰謀陷害……蘇戚，它們跟你沒關系。”薛景寒手指滑過蘇戚耳垂，順著下頜骨撫摸著，捧住了她的臉頰。“你只需要好好呆著，在我身邊，永遠干干凈凈的。”
蘇戚想說，沒有人能稱得上永遠干凈。她蘇戚，更不可能。
但薛景寒已經俯身過來，親吻她微張的嘴唇。
逐漸親密的關系裏，丞相大人已經不若以往那般，容易慌張失措。
“蘇戚呵……”薛景寒呢喃著，與她耳鬢廝磨。“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沾手。只要跟我在一起，好好的看著我，無憂無慮過一輩子。平安喜樂，簡簡單單的……不好么？”
蘇戚看著他。
“你希望我這樣活著？”
她問。
薛景寒輕聲嘆息：“蘇戚，你本該如此。”
可是人的活法，從來沒有什么“本該如此”。
蘇戚眨了眨眼睛，笑容一點點流瀉出來，直至鋪滿臉龐。
“好，我聽你的。”
聞言，薛景寒表情柔和許多。他揉揉蘇戚的腦袋，把乖順的小公子攬入懷中。
院子裏的黑貓撲完蝴蝶，來到杏樹下，來回蹭著他們的腿。見沒人理會，它躍進蘇戚懷中，昂起圓乎乎的腦袋撒嬌叫喚。
薛景寒騰出一只手，撓黑貓的耳朵下巴。他眼睫微垂，臉上帶著寵溺縱容的笑意。
蘇戚枕在薛景寒肩上，安靜望著他的動作。漂亮無瑕疵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撥弄著黑貓的皮毛，毫無厭倦敷衍。漸漸的，那手底下的貓兒似乎變成了她的模樣。
所謂喜歡，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蘇戚沒再說話。一丁點兒光亮在眼底搖曳著，掙扎著，最終悄無聲息地熄滅。
夏日的風穿過樹枝，葉子窸窸窣窣，發出細微卻真切的嘲笑。
她在薛宅呆了很久。直至斷荊請走薛景寒，說是有公務處理，需趕去丞相府。
蘇戚目送薛景寒離開，然后抱著黑貓親了親，把它放回地面。
“我要走了。”她說，“你要過得開心啊。”
貓兒只需寵愛就能存活。
可她不是寵物，亦不能被豢養。
蘇戚無聲笑了笑，踏出薛宅的大門，一直沒有回頭。
這天晚上，她在太學與程易水等人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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