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后，迪克和杰森對視一眼，迪克沒有挪動位置，他的余光觀察著杰森重重迭迭的長裙下擺，“我們的小提米可能是沒有睡醒，平時他是很健談的。”
“提米一直很好，”杰森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你們兄弟感情真令人羨慕。”
迪克把手中三明治的包裝紙團成球，遠遠地擲進垃圾桶裏，“不管從哪方面說，提米都挑不出毛病，他是我摯愛的兄弟。”
“但是你不止這一位兄弟，格雷森。”杰森突兀地說，電子探針面具模擬出來的女性面孔表情疏冷，“也對，進到墳墓裏的家伙沒有人權。”
“……請收回你剛才的話，女士。”迪克的眸光發涼，剛才還掛在臉上親和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他的眉頭壓低，眼神極富壓迫力地看過來，“我不認為我們家庭內部的私事適合拿出來給其他人探討。”
杰森就像聽不見迪克說的話似的，自顧自道，“okok，是的，你們要過新的生活，因為人要向前看。人總是在錯誤中成長，那個死掉的老二就是幫助你們成長的錯誤。”
“杰森、不是、一個、錯誤（jason、is、not、a、mistake）！”迪克氣喘吁吁，怒火在那雙海藍色的眸子裏翻騰，他看起來下一秒就要一拳打在杰森臉上，“你應該慶幸我通常不會對女士動手。”
“他就是一個錯誤！”如果不是長群掩蓋下是一條魚尾，杰森已經站了起來，試圖用身高優勢壓迫迪克，“所有人都在他死后過得更好，他空缺的位置也被人補上。是的，你們依舊是一個完美家庭，而杰森·陶德這個小混混最大的作用就是讓你們在某天想起來他的時候，對著其他人感慨一下，成為一個家族的教訓！”
他咄咄逼人，“你們以為自己在乎他，不，不是！你們在乎的只是死掉的一個幻影，那孩子在你們的回憶裏閃閃發光，可是當時不是這個樣子，他活著的時候就不討人喜歡，是你們的記憶和愧疚擅自美化了他！”
一只手攥住杰森胸口的披肩，那只手在隱隱發抖，迪克和杰森臉對著臉，兩張怒氣沖沖的臉擠在一起。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女士！他是我的弟弟，我第一個弟弟，時至今日，我的家族仍沒有從失去他的痛苦中走出去。每當想到他，我就會想起自己曾經是怎樣糟糕透頂的一個兄長，直到弟弟的棺材被埋進地裏才知道一切的兄長。”
“我明明已經把他當作我摯愛的兄弟了，我們明明已經可以好好相處了。但是當時所有人都在發洩自己的情緒，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承受了太多，我們都想逃避。所以，砰，我失去了這份責任。”
那只發顫的手松開杰森的領口，“或許我確實在回憶裏美化了他，因為那樣我才可以幻想，時光重來，我可以如何更好地去和他相處，當一個他期待中的好哥哥。”
“打擾你們了，”迪克轉頭離開，“我還有事，先走了。”
海風從平坦空蕩的沙灘那頭吹過來，海上的寒氣被推擠到岸上，哥譚清晨的太陽也無法帶來多少溫度。這一切的顏色都太過蒼白，就像沈積在腦海深處的回憶，如今想起來，都難以體會當時鮮活的心情，只有憤怒還在頑強支撐。
杰森把臉埋進手心，深深呼氣吸氣。他都快不記得了，他們之間并非是沒有好時候。
在杰森踏上前往埃塞俄比亞的飛機之前，在他和迪克因為臥室的歸屬問題打架之后，在他像皮球一樣在布魯斯和迪克之間踢來踢去之前，在他因為迪克被其他人排擠之后。
那些時間對比杰森的人生來說太少了，溫馨不足以填補痛苦。他只記得在自己最需要迪克的時候，他沒有見到自己的兄長。
但是反過來問，迪克經歷痛苦的時候，他又在哪裏？
他差點就把迪克珍惜的弟弟打了一頓，他承認這有報覆心理，除開不想再讓蝙蝠俠雇傭未成年助手外，他內心更想做的是讓他們再次體會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他就是完完全全，在遷怒提摩西，想通過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去傷害布魯斯和迪克。
老天，他都在想些什么？
一個暖和的東西貼到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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