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凝視眼前的男人，他們分離了太久時間，蝙蝠俠身上的裝備都已經(jīng)更新迭代。杰森從前很小，小到能被男人身上的披風輕松裹住。那時的披風不知道和現(xiàn)在還是不是同一種材質。

現(xiàn)在他長大了，他已經(jīng)快和布魯斯一樣高了。當杰森還是羅賓的時候，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今晚很狼狽，老頭子，你老了?！苯苌隍饌b警惕的目光中輕松笑笑，“讓我猜猜，你一定在想我是誰，我有什么目的?！?

布魯斯站在他對面，沈穩(wěn)地分析，“是你幫了我，你就是那個夜翼和紅羅賓想在我面前隱瞞的人。”他面上看不出疑惑，但杰森知道他心底一定是思緒飛快流轉，“你是我從前認識的人?！?

“你是……”推理到了一定階段，所有線索連成一串，散落的拼圖拼湊起來，變成完整的圖形。布魯斯白膜下的瞳孔張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此前他已經(jīng)在這上面吃夠了苦頭，所有知道蝙蝠俠失去了什么的敵人，都樂意用這個當作尖刀捅進他的心臟。

他不能出錯，出錯就會遭受又一次打擊，出錯就會讓其他人受傷，出錯就會讓他回想起，他是怎樣失去自己的兒子。

“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可是蝙蝠俠?！苯苌f，他的手繞到頭罩后方，把它取下來，扔到布魯斯腳邊，那張年輕的臉龐因此顯露出來，“你在裏面找找，也許能找到我的頭發(fā)，拿去做dna檢測。夜翼他們已經(jīng)做過好幾輪了，不過我想你還是愿意親自來?！?

這就是迪克和提姆隱藏的秘密，他們找回了杰森。迪克有時會和布魯斯作對，他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會在特殊情況下做出自己的判斷。但是隱瞞仍然是他們之間的一件大事，尤其是這件事還涉及到布魯斯本人。只有杰森，只有杰森會讓迪克愿意這樣做。

想說的話太多，反而全部堵在喉嚨間，布魯斯擠了半天，杰森耐心等待，只等到他艱澀地說，“發(fā)生了什么？”

杰森失笑，“你以前不是這么不健談的人，b?！彼麚u搖頭，路燈透過茂密的樹叢靜靜地點亮此處的一方空間，樹葉的影子投在杰森臉上，遮住他的表情，“讓我來幫你?！?

“你想要回小丑，”杰森挑起一個輕蔑又諷刺的淺笑，他扔出一針試劑，被布魯斯接住，“那就把這針試劑打下去，如果你愿意為這個丑角做到這一步，我就把他還給你?！?

說到這裏，杰森厭惡地皺起眉，“說得好像我是一個棒打鴛鴦的封建家長似的，你就是和夜翼共度余生都比小丑來得強?！?

布魯斯看向掌心的試劑，然后才把目光放到小丑身上。杰森死而覆生這件事讓他太驚訝，以至于他過來后註意力根本就不在小丑身上。他這才發(fā)現(xiàn)小丑奄奄一息地吊在半空，臉部青腫模糊。

布魯斯心底發(fā)涼，不是為了小丑的安危，而是為了杰森。他不了解現(xiàn)在的杰森，無法得知他是為了什么目的綁架小丑。

是覆仇，還是失控后的越線？

是向小丑覆仇，還是向蝙蝠俠覆仇？

是憤怒于正義不能得到回報，還是憎恨蝙蝠俠沒有救回他？

“你總是這樣，想得太多?！苯苌f，他的語氣平平，仿佛眼前不是一件大事，“我可能忘了告訴你，不管你怎么選，我都會讓你註射這針藥劑，區(qū)別只在于這過程是和平還是暴力?！?

布魯斯抬眼，杰森的表情隱藏在陰影裏，他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微表情，不給布魯斯讀出他內心的機會。

蝙蝠俠相信羅賓不會對自己不利，即使是前羅賓。

但他不能確認杰森的狀態(tài)，不能確認他是受人控制，還是發(fā)自內心。

如果他以一個父親的身份站在這裏，杰森可以對他做任何事，因為這是父親虧欠兒子的。

可是他以蝙蝠俠的身份站在這裏，他肩上挑了一整座城市，他不能任性。他的任性就等同于拋下自己的責任，讓迪克、提姆或者別的人撿起它。

兩人隔空對視，任由夜色填充在他們之間的空缺中。

小丑怏怏地出聲，“你們可能上演家庭倫理劇太開心了，以至于把我忘記了?！?

這句話開啟了戰(zhàn)斗的序幕。布魯斯手腕一抖，煙.霧.彈拋在地上，絲絲白煙遮蔽視線。杰森剛拋開了自己的頭罩，他啟用多米諾面具上的紅外線功能用了一會兒。這眨眼的功夫布魯斯已經(jīng)利用鉤爪把自己的身體扯開，直直往空中小丑的方向飛去。

在場的人不止他、杰森、小丑三人。毒藤女手一揮，捆住小丑的藤蔓遠去，同時另一些藤蔓毒蛇般朝布魯斯涌過來，試圖將他納入包圍。

布魯斯翻手抖出除草劑。蝙蝠鏢甩出來，隔斷身邊的藤蔓。其中有一枚飛得格外遠，那是遙控蝙蝠鏢，內附芯片操控，可以飛得更遠，抵達蝙蝠俠想讓它去的任何地方。

那枚遙控蝙蝠鏢割裂小丑頭頂?shù)奶俾锓赶褚淮鼔牡舻纳嘲刂厮は聛怼２剪斔拐锨埃苌谒砗髶溥^來，關節(jié)技鎖住他的腰與脖子，將他向后扳倒！

兩人在地上翻滾起來，杰森抓住空隙，從夾克內層拿出新的針劑往布魯斯身上扎。布魯斯徒手抓住針管，他手指發(fā)力，生生把玻璃管捏爆，綠色的不明液體淌了他們一手。他一腳蹬在杰森的腰間，將人踹翻過去，給自己重新起身的空間。

他這一腳杰森就知道他沒有用力。蝙蝠俠能一腳踢飛滴水獸的石頭腦袋，但這一腳只是讓杰森后翻穩(wěn)住身體。他在心軟。

杰森起身的時間，布魯斯已經(jīng)站定到小丑身邊，他身后杰森輕嗤，“你會后悔的，老頭?！?

布魯斯來不及細想，小丑可能在高空墜地的過程中扭斷了自己的脖子，此時正一動不動地歪倒在地上。布魯斯半跪下來，將指尖放到他的頸側去探他的脈搏。

原本暈死過去的小丑猛地睜開雙眼。那眼瞳猩紅如血，冰冷無情。這個人不是小丑，他是杰森的同伙，一個扮演者！

無數(shù)黑色蝙蝠撲面而來，有不到一秒的時間裏，布魯斯回憶起了童年對于蝙蝠的恐懼。緊接著他看見站在蝙蝠群裏的男人，白發(fā)紅眼，尖牙寒光熠熠。

吸血鬼？

他扮成小丑只是為了吸引布魯斯的註意力！

這段思考的時間太短，針尖戳進布魯斯頸側的皮膚，隨之而來的是液體註入體內的冷感。灼燒感遍布身體的每個角落。更讓布魯斯內心冰涼的是杰森的聲音，“我說過了，你總是想得太多。”

哥譚的黑暗騎士因為痛苦彎下腰，喉間有沙啞的嘶吼爬出來。

與此同時，迪克背著提姆趕到，窺見眼前的場景，夜翼臉色發(fā)白，“b、小翅膀，你們在做什么？你給b註射了什么？”

心理上的痛苦更甚于生理上，這管針劑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杰森的恨意，代表他即使與其他人聯(lián)手，也要向布魯斯覆仇的決心。

杰森愛他，正因如此恨意才會比常人更深沈。

布魯斯是因為他的愛受到傷害，他在燒灼的痛楚中等待著，等待杰森給予他的刑罰。

而杰森只是冷漠地站在邊上，既不回答迪克的問話，也不對布魯斯訴說他的怨恨。

他半蹲在布魯斯面前，然后，掏出了手機。

咔嚓一聲。

他拍了一張照片。

？

燒灼感逐漸褪去，布魯斯終于感受到身體的奇怪之處，多余的觸感增加了。有某種東西覆蓋了他的全身，他的頭罩甚至因此擠破了一部分。

“哦、哦，天吶，b……”迪克看著他們結結巴巴，“哦，天吶。”他像一臺壞掉的覆讀機，只會重覆各種語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