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錢程買完飯回來的時候，病房裏外婆和陸瑜白還在有說有笑。

“……”

“你剛滿月的時候，錢家那小家伙就趁我們不註意爬上你的床，把你親的滿臉口水，哎呦，當時藝茹找過去的時候，他抱著你就是不肯松手，后來直接挨著你睡著了。”

“后來學會走路了，更是找不著人，一沒看見人影，就準是跑你的小床邊去了。”

“那小家伙小時候可愛得緊，被藝茹養得圓乎乎的，經常撐著個小胖臉挨在你枕邊陪你說話。”

“……”

“剛開始的時候啊，就是兩個小奶娃，現在啊，一個個的都要長大咯。”

“……”

“？”

錢程在門外聽了一陣，越聽越迷糊，外婆是在給陸瑜白講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這是陸瑜白的外婆沒錯啊！她怎么對著自己外孫使勁講別人家孩子呢？可真是亂啊！

而且……原來自己那么小的時候就惦記上了陸瑜白啊！剛滿月的小寶寶就被自己親了，嘖！自己竟然不記得了，真是血虧！

還好現在把人追到手了，以后想怎么親就怎么親！

期末考之后有幾天小短假，錢程之前還計劃著帶陸瑜白出去浪一浪，外婆一出事，所有的計劃還沒來得急成形就都得被掐死在幼苗階段，兩人每天準時準點地往醫院跑，盡心盡力地照顧外婆。

天氣不好就陪人在病房裏說話聊天，天氣好的時候兩人就攙著外婆去樓下的草地上走走。

白天兩個小伙子照顧，晚上就換方女士來，悉心照料了幾天，外婆的氣色越來越好。

這天，錢程和陸瑜白照例扶著外婆在外面散步，錢程中途接到袁易他們的電話。

那幾個人早就收到消息，知道陸瑜白的外婆病了，就約著找個時間過來看看老人家，到醫院門口了，才想起來不知道他們的具體地址，只好打電話向錢程求助。

陸瑜白在一旁聽他們吵了幾句嘴，大致猜到了是許穆陽他們來醫院了，就趕緊催著錢程去接人，他先扶外婆回病房。

老太太看著錢程走遠，問陸瑜白，“是誰來了？”

陸瑜白：“幾個朋友，都是一群很有意思的人，外婆見了會喜歡的。”

“是嗎，那咱們趕緊回去。”

除了錢程之外，以前可都沒聽陸瑜白提起過別人，這孩子打小就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現在聽他說有別的朋友來了，外婆可是打心眼裏替外孫感到高興。

陸瑜白扶著外婆轉身，兩人緩步回病房。

住院部外面有一塊很大的草地，天氣好，很多病人都被攙扶著到外面來透透氣，男女老少比比皆是，但不論是綠茵茵的草地上，還是掩映的矮灌木叢后，大多數病人身邊貼身照顧都是些中青年男女，很少有像陸家祖孫兩這樣年齡差距這么大的。

外婆的腳步越來越慢，陸瑜白怕她看得心裏不舒服，側身擋了擋她的視線，“外婆，外面起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老太太沒答話，陸瑜白又勸，“錢程應該快回來了，您不是要去見見我的朋友們嗎？”

“瑜白——”

老太太仰頭看著身邊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外孫，眼裏滿是憐惜，“老宅沒了，以后咱們就沒有家了。”她額頭上的繃帶已經拆了，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老宅已經被燒了，哪還有家可回呢。

陸瑜白抬手環住老太太，“有外婆在的地方就是家。”

“傻孩子，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哪天睡過去就會不省人事，你可不能跟著我這老婆子受苦。”

陸瑜白嘴裏發澀，囁嚅著，“外婆……”

大家都心知肚明，外婆的身體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康健，正如她自己所講，什么時候去了也沒個定數。

但人不就是這樣嗎？那些改變不了的事實在血濃于水的親情面前永遠都沒人想承認。

老太太拍拍陸瑜白的手背，“孩子，我跟你說個事。”

陸瑜白看她，“什么？”

“你和錢程的事呢，我和你叔叔阿姨心裏都有底，外婆啊，現在心裏在乎的只有你一個。你方姨這幾天晚上呢，和我說了一些等我出院后想把我接去錢家住的想法，我還在考慮，你有什么想法嗎？”

外婆去哪兒陸瑜白就會去哪兒，這意思很明顯了，錢氏夫婦是想把陸家祖孫兩接回自己家去好好照顧。

陸瑜白想到錢家這些年對他們的照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外婆看出陸瑜白的猶豫，問道，“你最近住在錢家嗎？”

陸瑜白點頭，外婆出事那天傍晚錢叔叔開車帶他去了趟城郊，老宅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副殘軀搖搖欲墜了，外邊還被圍了一大圈警戒線，昔日的精美不再，只留一堆殘骸。

怕他沖動想往那棟危險建筑跑，錢程干脆讓錢先生把車門都鎖上，只讓陸瑜白遠遠的看了眼房子就把人帶回家了。

小時候常往來，方女士照著錢程房間的格局也為陸瑜白準備了個房間，就在錢程隔壁。

以前陸夏生病住院那會兒，陸瑜白被外婆送去錢家住過一段時間，七七八八的加起來，陸瑜白在錢家住過挺久，對那兒可不陌生。

方女士喜歡他，平常出去逛街給錢程買衣服的時候也總記掛著，經常是成雙成雙的買，一大一小，有的買來了就送去了老宅，但大多數衣服都還是在錢家的衣柜裏，年年積攢下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備齊了。

陸瑜白身上現在穿著的白色圓領短袖就是方女士買的，老宅燒毀后，方女士替他把房間收拾了出來，當天晚上他就住了進去。

外婆又問，“住的習慣嗎？”

“嗯。”陸瑜白還是點頭，他不明白外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