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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1 / 2）

長寧

陳鈺早知梁箏不可能成為叛賊，如今再知道真相，回京自然要為這樁冤案平反，但她還是想來河城看看。

梁千機昨日才幫她聯(lián)系上梁箏手中的舊部下，梁箏曾經(jīng)和他們夜聊時，帶著一種懷念和炫耀的情緒，常常提起。

所以這群人其實根本算不上梁箏真正的部下，比起那些，他們更像是梁箏的故友，在他不怎么美好的幼年時期，留下了些許值得留戀的回憶。

她本以為這群人已經(jīng)不剩下幾個了，誰成想，她騎在馬上遙望到那座城池的時候，城門底下烏泱泱的一片，全是來接她的人，也是在火場，在刑場，在被攔住的城頭上，拼命想把梁箏救下來的人。

他們有的斷了一只手臂，有的被燒傷了臉只能戴著面具，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那段灰暗日子留下的痕跡。

梁箏啊梁箏，幸好你再睜不開眼了，不然看到你的朋友和你一樣殘損，恐怕會怒火中燒，殺了她這個狗皇帝的繼承人吧？

這無疑是個地府般的玩笑，她勾了勾唇，從馬上跳下來，把凍僵的手在一旁的火堆上烤了烤，然后轉(zhuǎn)過身來，低聲詢問：“他在哪？”

誰都沒提他是誰，但誰都知道他是誰。

一眾人悉悉索索讓開一條路，那位領(lǐng)著他們做山匪聲音嘶啞的領(lǐng)頭抬頭朝他們看了幾眼，在前面為陳鈺二人帶路。

這條路格外筆直，是條好走的路，但陳鈺卻覺得自己走得格外漫長，手也發(fā)冷，腳也發(fā)冷，以至于走到一片荒山前時，她輕輕打了個哆嗦。

陸賀想要牽住她，把手上的余溫傳遞給她一點，但陳鈺望了望這座低矮貧瘠的山，卻只是搖頭。

只是有些冷而已。

她沒頭沒尾地想，梁箏在這裏一動不動躺了這么久，應(yīng)該……會更冷吧？

想到這裏，她不自覺掂了掂手上黑不隆冬的酒壺，抬起腿，走得更快了些。

這酒壺不保溫啊。

若是走慢了，梁箏豈不是要喝冷酒了？

爬到半山腰時，山風(fēng)劇烈。

酒壺被吹得搖搖晃晃，若不是陳鈺用細麻繩綁得結(jié)實，恐怕隨便刻在哪塊尖銳的石頭上，便要碎了。

墓碑在快到山頂?shù)牡胤剑髅魇呛L(fēng)侵襲的冬天，碑前卻長了幾朵小野花。

三個人一時間都沈默不語，陸賀本就寡言的性格愈發(fā)說不出一句話，最后，只能由陳鈺平靜喊了一句：“梁箏，好久不見啊。”

這句話很快就飄散在風(fēng)中，于是又過了很久，她才如同和朋友寒暄那樣，把酒壺扔在了墓碑。

“喏，你最愛喝的酒，”她說，“我就帶這一回，要喝早點喝。”

陸賀跟著把一把上好的寶劍放在碑前，言簡意賅：“生辰禮。”

在來之前，陳鈺本以為自己應(yīng)該有很多話要說的，應(yīng)該要罵他，或者問他幾句，或者交代一下近況，說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她和陸賀都過得很好，比他們?nèi)嗽谝黄饡r，過得更好。

然而寒暄的這句話過后，她倒是如近鄉(xiāng)情更怯般，說不出話了。

她和另外兩個男人又在那個迎風(fēng)的墓碑面前站了很久，久到都快記住上面字的筆鋒是怎么寫的，才踢走碑旁的一塊石子，用很快的聲音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