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長的臺階蜿蜒而下，墻壁上的火把熊熊燃燒，將他們的影子拖得極長。

薩拉查突然停下腳步。

“怎么了？”他身后的人問。

他沒有回答，而是環顧四周。這里的黑暗如此濃厚，甚至連記憶中的陰冷都分毫不差。他很清楚的知道臺階盡頭有什么等著他，而且已經有聲音從下面傳來——

“godrestyoumerry,gentlemen,letnothingyoudismay……”

……好像不太對。

薩拉查睜開眼，那歌聲還在繼續。他拉開簾子，只看見兩列閃爍著各式彩燈的小圣誕樹在地上排成“圣誕快樂”的字樣。那歌聲則是由懸浮在圣誕樹上方的各式樂器演奏的。仔細辨認，樂器上還坐著唱歌的小仙子，她們揮舞著仙女棒放出圣誕老人和馴鹿形狀的彩色煙花。

薩拉查：“……”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咒罵戈德里克的好，還是先對這些吵鬧的東西扔一個惡咒比較好。兩個選擇都很有吸引力，這讓他一時無法下決定。那些小仙子發現他醒來，立刻歡歡喜喜的沖向床頭的禮物堆，笑嘻嘻的把禮物全部搬到他的被子上。

“圣誕快樂！”小仙子們齊聲說。

被祝福的對象與她們對視了片刻，最終還是沒做出什么粗暴的舉動……當然，不包括把試圖往他頭上掛彩燈的小仙子塞進燈罩的友好行為。

等薩拉查穿戴整齊走到客廳時，他毫不意外的在餐桌旁發現了不請自來的客人——戈德里克興高采烈的揮舞著圣誕帽：“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薩拉？”

“如果你指半夜偷偷潛入我房間并留下滿地的垃圾，是的，我很喜歡，謝謝。”薩拉查說。

戈德里克哈哈大笑：“這非常不容易，你知道的！”

薩拉查敢保證對方用了某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方法，否則他不會遲鈍到被一頭蠢獅子闖入臥室還不自知。他黑著臉坐到餐桌首位，家養小精靈諾瑪立刻為他端來早餐——薩拉查突然發現諾瑪被換上了一件紅色的圍巾，上面用金色繡著斯萊特林的家徽。諾瑪顯然為此感到羞恥，但她只能用淚汪汪的大眼睛控訴的看著戈德里克。

“這里缺乏了一點圣誕的氣氛。”戈德里克一本正經的解釋。

“……我不認為在這里慶祝圣誕是個好主意。”薩拉查盯著諾瑪的圍巾慢慢的說。

“哦，棒極了不是嗎？”戈德里克像是沒感覺到他語氣中的威脅，輕松的笑道。

在一個黑巫師的城堡慶祝圣誕節，簡直是絕妙的諷刺。

薩拉查嘆了口氣，開始享用自己的早餐。他非常了解戈德里克的性格，如果他強行終止對方的惡作劇，明天一定會發現自己城堡周圍開滿了大朵的紅色圣誕花。

用過早餐后，薩拉查靠在沙發上繼續閱讀昨晚的書籍。恢復了原本形態的戈德里克毫無形象的躺在沙發另一側，兩條長腿在他旁邊晃來晃去。如果僅僅是這樣薩拉查還能忍受，但等戈德里克開始高聲唱歌時，他終于忍無可忍的把他從沙發上踹了下去。

戈德里克仰躺在地板上發出垂死的□□。他在薩拉查踩上他的臉之前警覺的翻身跳起：“嗨，薩拉！這是圣誕節！你除了看書就沒有別的事可以做嗎？比如去找羅娜和赫爾來一場家庭晚宴？”

“……”薩拉查手指按著書角，忽然陷入沉思。良久，他點點頭：“不錯的主意。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去拜訪陸西恩。”

戈德里克愣了一下。他尷尬的摸摸鼻子：“哦……是的。那么加上我一個？”說著，他主動變出兩束白玫瑰遞給薩拉查。由于后者還坐在沙發上，他只能彎下腰遞給他。戈德里克突然發現這樣顯得對方格外的……矮。薩拉查由于血統原因生長緩慢，直到現在都沒進入成年期，依舊是他們初遇時那副少年模樣。而戈德里克經過偷偷的對比很確定自己至少比他高了一個頭，這讓他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

雖然我打不過他，但至少我的身高碾壓了他。戈德里克想。

……不過最好別讓薩拉意識到這點。他又想道。

斯萊特林城堡坐落于懸崖之上，墓園就在懸崖邊。白色的大理石被雕刻成死者生前的模樣充當墓碑，大多數都是手持法杖傲然站立的樣子。而墓碑前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沒有生平也沒有年月，整個墓園只有無數石雕沉默的佇立。戈德里克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墓園，他征得薩拉查同意后便細細打量每一座雕像，發現它們的基座上都刻有復雜的法陣，似乎不止保護它們那么簡單。

“不要去踩。”薩拉查囑咐道。

“……我不會。”戈德里克郁悶的答道。就算他確實好奇也不會去踩別人的墓碑……吧？

陸西恩的雕像與別人不同，他單手撫胸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歸來。薩拉查停在他面前，仰頭打量著成年后的兒子——那頭濃密的卷發繼承自他的母親，但眉眼都與薩拉查極為相似，只是比他更加棱角分明。

“他長成了一個帥小伙！”戈德里克說。

薩拉查將白玫瑰放在雕像前。他后退了一步，突然微微皺眉。戈德里克同樣將花放下，直起腰剛想說什么，卻發現薩拉查已經走到另一座雕像前。那雕像比其他人都矮上一頭，他轉到雕像正面，發現那就是薩拉查自己的雕像。雕刻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他雕成了微笑著回望斯萊特林城堡的模樣，看起來溫和又無害，像個乖巧的少年。

“呃……你想給自己送上一束花嗎？”戈德里克問。他拼命告訴自己不要笑，但臉上的肌肉還是忍不住顫抖。

薩拉查眉頭皺得更緊。他在自己雕像周圍轉了兩圈，又走回陸西恩的雕像前，伸手招了招戈德里克：“你來碰一下。”

“……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真的！”戈德里克連忙后退。他可不希望嘗試斯萊特林們在自己的墓碑上下了什么保護魔法。

薩拉查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雕像。他先前只顧著思考問題，現在才發現自己被雕成了什么樣：“……”

“我還以為他們會在你腳下加一條惡龍什么的……”戈德里克說。

薩拉查持續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