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了她？”聞言，我哪里能夠不吃驚。這與我的料想截然相反，難不成那個女孩和魅魔其實不是同一人物，僅僅是人生經(jīng)歷非常相似而已？但哪里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我也很在意另一件事，“你是預知到有這個可能，所以才去白日鎮(zhèn)的嗎？”

“也不算是有吧……”他不確定地說。

“那么你為什么會去找呢？”我問。

“我在學習術士知識的時候了解到，一些術士相信時間是客觀存在的事物，并且未來也不是只有一條固定的道路，而是像樹狀圖一樣有著無數(shù)的可能性路線。”他說，“所以我就想到，即使那個女孩就是過去的魅魔，她也未必會在與我們失散之后回到過去‘重蹈覆轍’，而是有可能進入不同的未來。”

這個理論也是咬血的預知夢的根基，她也認為命運有著無數(shù)分支，而她只能預知到其中的壞分支。

從這個理論的角度出發(fā)，與我們戰(zhàn)斗的魅魔過去有可能是其他時間分支的女孩，她通過時間旅行回歸到了很久以前的分歧點，然后進入到了我們這條時間分支。因此，即使那個女孩和魅魔是同一人物，也無法證明前者一定會成為后者。

而假設女孩真的沒有發(fā)生時間旅行，那么她極有可能還是活著的。

理由很簡單，在魅魔的記憶里，她作為女孩在迷霧里與我們失散之后，迷霧里的惡魔一直到霧散都沒有來襲擊她。當時的她僅僅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而觀看這段記憶的我卻是能夠品出疑點的。根據(jù)我的推測，這多半是因為迷霧里的惡魔將她識別為魅魔本人了。

不過時空和命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單行道還是樹狀圖，仍然是眾說紛紜的未解之謎，現(xiàn)在的人類也暫時沒有能力探明這些東西的真面目。

“我明白伱的想法了。”我在點頭之后接著問，“那么，既然你已經(jīng)找到了她，她如今又在哪里？”

喬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說出了超乎我預料的話語，“就在我的身體里。”

他敘述起了自己前段時間的經(jīng)歷。

與我剛才以為的不一樣，他也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找到那個女孩。實際上在白日鎮(zhèn)霧散之后，安全局很快就把白日鎮(zhèn)包圍了起來，并且在列缺的指揮下對居民們展開救援工作。喬安一直都有在通過自家姐姐關注救援的進度，尤其是關注女孩的蹤跡，然而安全局時至今日都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線索。

從這個情況來看，女孩果然還是時間旅行到過去了。

但他還是放心不下，又親自去了白日鎮(zhèn)。這令我想起了自己過去的經(jīng)歷。夢境里的我就是始終對于失蹤的前桌耿耿于懷，這才會前往無名山故地重游，為的就是解開自己的心結(jié)。喬安對女孩雖然不像是我對前桌，但那種耿耿于懷的感情我是理解的。

災難之后的白日鎮(zhèn)基本上是廢鎮(zhèn)了，多數(shù)幸存的居民都搬遷到了外地。雖然還有些出于私人原因不愿意搬遷的居民，但數(shù)量稀少到幾乎見不到人。安全局的救援團隊反倒是人數(shù)更多一些，但也已經(jīng)進入了陸續(xù)撤離的階段。喬安在廢棄荒涼的街道上行走時，偶爾能夠看見正在做回歸準備的救援人員。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忽然看到在小街的角落處閃過了一道小小的白色影子。那些救援人員都沒有覺察到，卻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白影悄悄地躲藏進了遠處的胡同里，他好奇地跟了上去，然后看清了那白影的真面目。

那白影原來是團灰色的霧氣，大約拳頭大小，上面還有一對綠豆大的黑點，像眼睛一樣眨巴眨巴地。喬安有點被嚇到了，這顯然是未知的隱秘生物。但是那霧氣團子的反應更加激烈，見有人跟進來，它像是嚇了一大跳，旋即竟落荒而逃。

奈何它就是一團霧，逃跑也只能慢悠悠地飄，只比人走路的速度快一點點。見它似乎沒什么威脅，喬安也大起膽子追了上去。它不時地“回頭”看一眼，似乎很害怕很焦急，卻怎么也逃脫不開。看著它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反應，喬安只覺得格外眼熟，沒來由地聯(lián)想到了那個對于他人害怕得不行的女孩。

他甚至浮現(xiàn)出了個荒誕不經(jīng)的念頭：難不成，它就是那個女孩？

這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會嘲笑自己的離譜想法。但是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他對于自己的覺察力已經(jīng)有所自覺。不要輕視自己的任何一個直覺，這就是他在術士道路上學習到的第一課。同時，這也是此時的他在隱秘世界里唯一可靠的武器。

終于在一處屋檐下，霧氣團子絕望地停了下來，又朝向了喬安，像貓咪采取威嚇姿態(tài)一樣渾身沸騰。喬安看著炸毛的霧氣團子，回憶著自己過去勸說那個女孩跟著自己走的經(jīng)歷，然后試探性地，像哄孩子一樣地說：“到這邊來。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霧氣團子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它聽著喬安的話，又看著喬安的臉，像是認出來了什么，似乎有些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