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結衣覺得短短幾個月,她已經見識了好多個【最】。

算起來,她來到箱庭已經有了半年。除了一開始的兩個月，宙斯經常出來搗亂之外,日子還是過得相當平靜的。

誰知這兩個月來宙斯反而有種銷聲匿跡的感覺，托特老師卻一反之前的放養(yǎng)態(tài)度,對眾神嚴加教導起來了。

更加讓草薙結衣感到奇怪的是,眾神居然沒有一人表示不滿，都是求知若渴一般的,不知疲倦的提升自己,讓她這個引導人都不知該如何自處。

也不知眾神是否對社團活動感覺到興致不大了，基本都放棄了自己原來的社團,加入了托特老師組織的法決和對戰(zhàn)演習的一個社團，異常投入。除了須佐能還在堅持原來的劍道，但須佐能也很忙碌，讓她稍微覺得有一絲——寂寞。

還時不時能從眾神身上感覺到一種奇怪的焦躁感。

比如說現在。

寬大的練習場上，巴德爾與洛基，月讀與哈迪斯，戴歐尼修斯與托爾對戰(zhàn)著，汗如雨下。

因為草薙的特殊身份，眾神加入這個社團，草薙結衣也被托特調到這邊做后勤。

阿波羅脫力下場已經有十來分鐘了，草薙結衣其實很想問問為何眾神這么拼命，但她感覺得到，眾神并不想提及這個話題。

“吶，妖精小姐……”阿波羅開口了，語氣中有些無力。

畢竟是力竭，即使坐了十分鐘也還是很虛弱吧。草薙結衣想著，遞給阿波羅自己做的蜂蜜檸檬片，笑著問道，“怎么了？”

“你知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說法嗎？”阿波羅低著頭，頭上覆蓋著白色的毛巾，遮住了阿波羅的神色，草薙結衣看不清，但也聽得阿波羅語氣之中一種……疲憊？

好像是經常的事情了，一點也不像原來的阿波羅。

對于這樣的情況，草薙結衣雖然早就感覺到，可她卻不能做到什么——眾神，明顯有事情瞞著她。

他們不說，她又如何能夠提供幫助呢？最多不過能在身邊，端茶送水給與支持罷了。

草薙結衣點點頭，雖然不知道阿波羅為何提起這個話題，但跟她心中疑惑的東西和眾神的態(tài)度一定是有關的事，草薙心中有這種預感。

害怕阿波羅看不見她的動作，草薙覆有應了一聲，道，“自然是聽過，可那不是傳說嗎？大抵上誰也不知道……”

阿波羅輕聲一笑，打斷草薙結衣道，“是真的。”

草薙結衣驚訝抬頭，潔白的毛巾卻擋住了阿波羅所有面部表情，叫她看不出端倪來，只能看見阿波羅揚起的嘴角。

“時間的流動，根據空間的封閉的程度是不同的。”阿波羅的聲音低沈，像是大提琴的音色一般，“像你的家鄉(xiāng)人類界，是十六種族中封閉最差的，所以時間流動的最快。神界是結界最多、最難進入的，所以神界的時間流速很慢，所以神界的時間一天，你們人間的時間過了一定不止一年。”

草薙算得上是大吃一驚，既然如此，她若是在箱庭度過這一年，人間卻不知過了多少年，那個時候她的家人還健在嗎？！

草薙結衣面色變得鐵青，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只相信宙斯說完成學業(yè)就讓她重返人界，可那是，若是她摯愛的家人，熟悉的朋友環(huán)境都不見了又有什么意義？

“妖精小姐，你不要緊張。”阿波羅輕聲安慰著草薙結衣，“你放心，箱庭并不屬于神界。你回到人界的時候，一定是什么都沒有改變過的，你所愛的世界。這是宙斯給你的承諾，再說東方也保證過……”

草薙結衣這才松了一口氣，重新在阿波羅身邊坐下，拍了拍胸口嗔道，“真是的，阿波羅桑，你就不要嚇我啊……”

阿波羅勾了勾嘴角，“抱歉。”

暗自捏了拳，阿波羅并不感覺輕松，心中的大石頭反而更沈。

是的，箱庭并不在神界。

可是它的封閉程度比神界還要高上幾層，畢竟神界只要是神明就可以進出自由，箱庭世界可是不知道隱藏在那個地方的，除了那個傳送點之外是完全封閉的世界，時間的流動速度……

東方。阿波羅心中泛出苦澀，東方現在在外，是不是在艱難奮戰(zhàn)？

“阿波羅，上場；巴德爾休息一刻鐘。”托特的聲音打斷阿波羅的思緒，阿波羅聞聲站了起來，走到了巴德爾的位置。

托特解放了他們身上一絲神力的禁制，讓他們更加精準的控制神力的同時學會如何力挽千鈞。

托特皺著眉，讓神明知道外界的事情，他是不是做錯了？好處雖然顯而易見，但弊端也不容忽視。

這種緊張感確實神神都有了，但是精神太過緊繃，以至于那臺巨大的容器始終有一絲空隙……

學生呈了東方的情，叫他們知道東方的幸苦也會催動他們的上進心，再加上神界是他們的家鄉(xiāng)，只要是有血性的男兒，怎么會不努力去保衛(wèi)？

神明們，有權利知道真相。

可托特覺得，自己不應該讓他們知道全部的真相。

托特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抹深思，現在他有點明白東方走之前的隱瞞了——他終究是太不懂感情這種東西了。

感情，不僅能讓人變得剛強，還會使人變得軟弱。

感情催生壓力，壓力產生動力，壓力過大會停滯不前。

可是，他沒有時間可以等。東方沒有時間可以等。

以宙斯和東方的性格來看，就算戰(zhàn)敗也會為神界留下后路，箱庭其實就是這所謂的后路吧。

若是神界戰(zhàn)敗，魔界也不會是壓倒性勝利，占領神界之后少不了幾年十幾年的休養(yǎng)生息，這段時間足以讓誰也找不著的箱庭眾神成長起來，幻夢一族背叛神族，但擁有半個神格的他們在魔界一統(tǒng)之后就是異類，逃不了覆滅的命運，甚至阿波羅直接繼承宇宙神王的能量，奪回神界又有何難。

只是，那奪回來的神界，再沒有一個叫做東方希的神明，犧牲也太過了。

所以，他們不容失敗，就算知道急躁沒有任何幫助，感情還是會溢出，這就是人類感情之所以軟弱的原因。

一天就這么過去，托特心中越來越沈，看了看將落的夕陽，外面已經過了一年了吧？東方留下的伴生玉雖然能讓人確定他尚且性命無憂，可是以外的事情卻是半點也無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