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淮松開攬住她的手，神色裏的慌亂在月下一覽無余。
“今日后，你能不能別再來這裏放河燈了？”
以為他說的是放河燈的事，姜許心中笑他小氣，哄道：
“郎君怎么越發亂吃飛醋了，我自然只會與你一人放河燈啊。”
顧允淮見她笑顏，忽然從夢魘中醒過神來。
他近日腦中總是忽然冒出些奇怪的畫面，興許是這些畫面太過真實，也或許是讓他聯想起前世，才讓他接二連三地失態。輕而易舉地被牽動情緒，反而顯得有些敏感過度。
“嗯，阿許應我便好。”
這些畫面與她說過的前世全然不同，想來只是他自己嚇自己罷了。姜許誤會他這是吃醋之言也好，免得說出這些莫須有的東西，惹她擔心。
女郎被他一路拉著跑過人群，裙擺還沾著未干的河水，滴滴落在月色下。
顧允淮蹲下身，為她仔仔細細擰干滴水的裙角，目光落到她沾濕半片的羅襪上，忽地抬頭看向她。
“阿許，你能不再應我一件事？”
他琥珀色的眸在月光下顯得越發淺淡，其中漫漫盛著的希冀如同鏡湖中漫漫的水波。
“阿許，你愿意嫁與我嗎？”
耳畔是遙遠的叫賣聲，隔著一條長長的巷子，鬧市的聲響隨著他的話漸漸消失于耳畔。面前的蹲著為她擰裙擺的少年忽然單膝跪下，收攏的掌心在她面前綻開，手心赫然是一枚精致的銀戒。
戒身形若環繞的綢帶，左側零星嵌著幾顆細小的寶石，姜許一眼就認出這寶石同他上次送給自己的匕首上所鑲嵌的同屬一種。
“你這是……”姜許被他忽然單膝跪下的動作嚇了一跳，忙扭頭去看周遭，見此地雖臨街卻僻靜，只有他們二人，這才回過頭來紅著臉拍他。
“郎君你這又是哪一出，你快起來。”
顧允淮眉間染上笑意，固執地將手中銀戒往她跟前遞了遞。
“這是我家鄉的習俗，碰見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便要贈她一枚銀戒。”
“若她答應了，便代表著愿意與這個男子共度一生。”
“阿許，你愿意收下這枚戒指嗎？”
微冷的銀戒觸碰到她的指尖，他疏朗的笑恍然與前世逃荒路上的他重合，姜許將食指探入戒圈中，也忍不住彎了唇角甜笑。
“郎君幫我戴上吧。”
白皙的指節被他捉住，戒圈換到無名指上，顧允淮才珍而重之地將戒指推上她纖細的指上。
他過分認真的樣子讓姜許失笑，心間卻又忍不住泛起絲絲的甜意。他唇畔的虎牙在眼前一閃而逝，她低頭去看指尖的銀戒，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卻先一步滑入指縫。
十指相扣，她似乎能從他掌心感覺到他熱烈的心跳。
一直到回到五和巷的家中，他的手都沒有松開過。
紅燭在窗邊燃了半宿，屋內溫熱的氣氛節節攀升。
鵝黃的紗帳落下，只可惜被榻首精致的珠扣被蠻力一拽，孤零零滾落而下。
“我的珠扣！”
姜許紅著臉側首，悶聲撞上他的下顎。
唇畔還纏繞著甜膩的氣息，顧允淮唇間彌漫開絲絲血腥味，卻抬手極輕地撫了撫她的頭頂的墨發。
“有沒有撞疼？”
姜許控訴的目光對上他暗沈的眸色，如同被烈火灼到般埋頭藏起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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