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胡地的日,如同一個懸在眾人上空的巨大火球,散發著源源不絕的熱量,將眾人的臉和肩膀都烘烤到灼燙,就連撲面而來的風,都是帶著熱氣的,沒有一絲清涼,反而蒸的人有些頭暈眼花,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宴兮額前發絲已經濕透,一縷一縷黏在臉側,不時還有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帶著些癢,很快就在干燥的空氣中干涸,只留下緊繃的一道痕跡。
宴兮卻沒有放慢速度,反而咬牙忍著,雙腿夾馬腹更加用力,不想拖大家后腿。
旁邊的小滿也是渾身狼狽,看著宴兮這幅模樣,卻心疼地不行,很想幫她擦一擦洇濕的臉頰。可宴兮騎術沒那么精湛,這般長距離不休息地疾馳,只能自己駕馬,卻是萬萬沒辦法載著小滿一起的。
所以小滿只能坐在原杞的身后,沖著宴兮大喊:“姑娘,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宴兮沖她微笑,叮囑道:“你快抱緊原杞,不要被甩下去。”
原杞是在剛剛他們沖出營地沒多久后追上來的。離開了姜府,她也不再穿著府內侍女統一的衣裙,又重新換回了第一次見到宴兮時穿著的一身黑色勁衣。在被大祁騎士圍起來之后,她也沒有絲毫動容,仍是板著一張臉,對著立在眾人后面的宴兮簡短道:“雷火火不在,黜錯受傷,公子讓我來保護姑娘。”
宴兮沒有回答,卻看向胡偉光。胡偉光微微沈吟:現在的情況,可以說他們與納蘭提達成一致,受傷的大祁護衛們也仍留在營地中,受納蘭提庇護。既然如此,他只派了一個女護衛來保護宴兮,看起來這兩人還是之前熟識的,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便點點頭,示意由宴兮來決定原杞的去留。
于是,此時,宴兮在叮囑了小滿之后,還不忘對原杞強調:“之前洩露墨叔的事情,我全當你忠心為主,不與你翻昔日舊賬。現在,我們已與你家公子達成共識,你若是還敢做些什么不利于大祁的事,別怪我與你舊賬新事一起掰扯。”
原杞側臉看向宴兮,正準備開口說些什么,忽然,迎著隊伍前進方向的遠處揚起沙塵,隱隱約約有幾騎身影浮現,是行在最前方探路的護衛們騎馬折返。
可數那人馬數量,顯然比離開的人要多出不少。
經過了蓬塞步派人假扮大祁人的事情,眾人頓時警戒起來。護衛們馭馬將宴兮與胡偉光團團圍在中央,刀劍出鞘,緊盯著來人方向。
對方卻好像沒有看到這邊已做好抵御準備似的,毫不減速,飛快沖著他們靠近。
待距離近一些,隱約可以看清領頭那人的樣貌,有人忍不住歡喜喊道:“雷火火,是雷火火回來了!”
那個一臉塵霧,滿身黃沙的人,可不就是離開了許久的雷火火霍焱。
胡偉光已經知道了霍焱的身份,現下見到他,也是喜不自勝,急忙迎上前去。
“雷……霍參軍!”
霍焱勒住了馬,停在眾人身邊。
許久不見,他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可最引人註意的,卻是他渾身遍布著的大大小小的傷口。身為使臣護衛,他沒穿甲胄,只著輕甲,漆皮已經是破破爛爛,裏面填充的編織藤草都翻卷出來,沾染著大團大團的血跡,就連臉上都多了一條猙獰的傷疤,破裂的皮膚邊緣高高腫起,泛著紅色,又凝著白霜,看著著實可怖。
身后跟著他一起出營尋找霍朝宗的大祁護衛們也各個狼狽,身上帶傷。看他們的情況,都不必多說,就知道這一路一定艱險萬分。
宴兮急忙回頭,對著后面大聲呼喚:“華大夫!華大夫在哪裏?”
一位護衛急忙朝著這邊行來,他身后坐著的,正是一臉菜色的華燁。
華燁從馬上滑下來,一個踉蹌,幾乎就要跪在黃沙之上。幸虧載著他的護衛眼疾手快,從馬上跳下來拉住他的肩膀,才避免了他栽進沙堆裏吃一嘴沙子。
胡偉光索性安排大家就地休整,讓華燁可以幫霍焱他們簡單療傷。
霍焱臉色不太好看,對著迎上來的胡偉光和宴兮,簡短道:“有人伏擊我們,穿著我大祁裝扮,但不是裴佩。”
宴兮與胡偉光對視一眼,胡偉光點頭:“對,是蓬塞步的人。”
他簡單說明了情況,以及他們為什么與胡人分道揚鑣、出現在了這裏。霍焱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面上并沒有了悟神情,反而似乎還有什么猶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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