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還是出現了,就在我發現龐子意逃跑中留下的蹤跡的時候。”
這時,男人的臉皮終于抽動了一下。
洛寒玨又說,“你的目的倒是成功了,你兒子抓時機也很巧妙,我都沒有來得及去追他,你已經擋在我們眼前殺了人。”
她看著面前的“戰場功臣”,洛寒玨察覺到了,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沈重,或許是眼前是熟悉又相似的人,但是走上了和她對立的道路上。
而且早已是一條道走到黑的執念了。
“龐家幾代都是忠骨,就連你龐勇義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龐家的地位變遷,龐家人的受封蒙恩可以說全由你當初那些戰果所定,所有的榮耀皆由皇族所賜。至少和同時代的人裏……”
洛寒玨張開口,她微頓了下,很快又接上了斷句的不自然。
她說。
“至少你的那一代裏,龐勇義,從那戰場上,我父親的副將裏唯有你一個回來了。”
“所以,龐將軍,我想不到你反的理由。”
話音剛落,洛寒玨就聽到男人的哼笑聲,從細微的呼吸變到男人的狂笑,這個過程十分明顯。
“哈哈哈哈——”
“反的理由?反的理由!”
“還不夠多嗎?”男人怒吼著,他的神情終于猙獰了,他脖子上冒出的青筋,在月色下被洛寒玨看得一清二楚。
“皇恩浩蕩啊,皇恩浩蕩,這些年來,我自覺退出朝堂紛爭,特別是當時奪嫡的那段時候,我龐勇義謹小慎微,一心不愿干涉溫家子嗣的斗爭,但是呢!”
“皇帝,皇位,那些皇族之人沒有一個好玩意,我們這些人在他們的眼裏只不過是玩物罷了,那些臟事臟水,哪一個不都是用我們這種人來替他們達到自己的野心和目的。”
“所以啊,這是報應。”
龐勇義毫不避諱的直呼起皇帝的名姓,“因果輪回,溫子薄能受那一遭就是他的報應。”
洛寒玨瞳孔一縮。
他凝看著洛寒玨,突然啞著聲調說,“你的父親挺冤的。”
銀光乍現,冷清的女性聲線已經完全不見溫度了。
“你什么意思?”她像是壓著怒火,一字一頓的說著。
龐勇義不答了。
這個男人像是魔怔了,他半邊身子靠在樹樁喃喃自語,暗牢的審訊在他的身上淋漓盡致的體現了。春狩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月之前,當初那個高壯的武者現在像是被抽出了脊骨,只是數十招,龐勇義的所剩力氣也只能勉強不讓自己的坐姿太難看。
洛寒玨看著他,冷怒中燒的有一瞬間她也覺得唏噓。
眼前這個男人是父親曾經的副將,共同征戰十余年,很小的時候偶爾洛葉冰回家的幾次,將軍府會出入一些將領,練武臺和父親喝酒的庭院裏也熱鬧,喝酒興致上來了,那些人也會對她的武藝指點幾句。
其中,就有龐勇義。
歲月如梭,物是人非。
洛寒玨闔上自己的眼,再睜開的時候所有回憶的脆弱毫無一絲,紫眸裏全然冷色,她又把對外樹立的尖刺武裝起來了。
銀冷的劍光乍現,龐勇義的脖頸邊端就出現了一抹寒意。他聽著那道語氣冷冷的人又一次的質問他。
“我再問你最后一次,告訴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的,這個背叛者,他似乎毫不在乎自己被劍刃割開的細小傷口,狂笑聲顫抖著他的喉嚨,血色流淌得更濃烈了。
他提起了溫言。
男人含著鮮血唇齒模糊,似是譏諷嘲笑,“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和安王的關系。洛寒玨啊,你竟然會和安王這種人扯上關系。”
“你會后悔的,等到你知道真相之后,你必然會理解我并且深深為你這么多年的愚困追悔莫及。”
最后,龐勇義深深看了最后一眼這張臉。
熟悉,還是很熟悉。
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之后,我還是落在洛家人手上了,不過,也是報應。
是我當年背刺你的報應。
洛葉冰,你的女兒長得很好了,也確實像你多一點。
“你!”洛寒玨看到龐勇義唇齒間的反光,發覺蹊蹺,往前一步出手迅疾就想把他的下巴卸掉。
還是晚了一步,男人口溢出了止不住的鮮血,連聲動響都沒有發出來。
龐勇義竟是吞毒自殺了。
洛寒玨伸向男人的手還空落落的在半空中,很久很久,她把冷卻已久的刀劍舉起,慢慢的用袖口把最后一些的血抹去。
收刀入鞘,洛寒玨轉身,她走回了歸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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