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算“見家長”的晚餐在一中奇怪的氛圍中走向了尾聲。
嚴清整晚都保持著一種“不咸不淡”的距離感。他很少說話，也很少做出明確的表情，但也沒有故意擺臉色，或者言語為難路寒。更多地，他好像把自己放在一個觀察者的位置上，只是看著、聽著。就連一些家庭情況之類的基本交流，都是由楊嵐來完成的。
看到嚴憶竹和路寒坐在一起，楊嵐心裏似乎有種東西被觸動了。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她以前從未想過這種可能。現(xiàn)在兩人就在面前，看她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小小的嗔怪，都那么自然，順理成章，毫無違和之處，她才覺得另一個世界在眼前忽然展開了——不是以獵奇的窺私的方式，而是如此日常，仿佛理應如此，仿佛世界從來就是這么運轉(zhuǎn)的。
楊嵐想彌補上嚴清的冷淡，主動說了好些話，問了好些問題，家庭的、學業(yè)的、工作的，很好地代入進了一個“未來婆婆/丈母娘”的角色裏。路寒開始還緊張，五分鐘后就應答自如了。甚至主動講起自己小時候的趣事，聽得嚴清都忍不住笑了一兩下。這些趣事嚴憶竹都沒怎么聽她說過，一邊笑一邊不滿地在桌子底下捏路寒的手。路寒又回捏過去。
兩人的小動作當然逃不過桌上的人，但長輩們經(jīng)歷過年輕時候濃情蜜意的階段，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假裝沒看到，倒是嚴憶鳴“童言無忌”：“姐，你干嘛老捏姐夫的手？”
一聲“姐夫”幾乎把桌上其他人都震聾了。
年輕的兩個人雖然剛進門的時候已經(jīng)聽過一次了，但萬萬沒想到還有第二次（且保不齊還有第三次第四次）；而且剛剛只有他們?nèi)寺牭剑F(xiàn)在兩個長輩也在，就太尷尬了。
嚴清呢，雖然確實是用看“女婿”的心態(tài)觀察路寒的，但他從來都是把她當女性來看待，“姐夫”這個稱呼在他這兒怎么聽都不太對。楊嵐更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兩個女孩好好的，干嘛非得分出“男女”來？
四雙成年人的眼睛齊齊望向嚴憶鳴，又先后收了回去。小男生感受到了“大人們”的震驚和對這個稱呼的不滿，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那叫什么？”看向路寒，試探著問：“路寒姐？”
路寒點頭：“好。”
大家松口氣。
“那，姐你剛剛為什么捏路寒姐的手？”還真是想知道答案呢！
嚴憶竹不禁懷疑自己這個弟弟的智商來。咬著牙說：“她手癢，讓我捏的。”
“我沒有。”路寒看著她，“無辜”地說。
“哼！”關(guān)鍵時刻，路寒拆自己臺，嚴憶竹假裝生氣，狂吃幾口飯菜，然后放下空空的碗，說：“我吃飽了。”
“我姐夫……路寒姐……今天回去要挨訓了，哈哈哈。”嚴憶鳴端著碗，笑得嘴裏的飯都快掉出來了。
“好好吃飯！”嚴清沈著聲，有點不滿兒子的表現(xiàn)。
“哦……”對面的小男孩垮下臉去，翻了個小白眼，低頭悶聲吃起飯來。
“你態(tài)度好點……別嚇著孩子。”楊嵐輕聲責怪丈夫。
嚴清有些尷尬，沒再說話。其實他剛剛也有點被自己嚇到了，明明看著幾個晚輩斗嘴、互相“拆臺”挺開心的，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忽然又要拿出“家長”的威嚴來，弄得老婆孩子都不滿意。可能還是煩躁吧……心裏還在慢慢消化這件事情。
路寒和嚴憶竹對視一眼，也沒有再說話。
本來氣氛松快、話題適宜的一頓晚飯就這樣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
飯后大家又在客廳裏坐了坐，聊了兩句，路寒從玄關(guān)把禮物拿過去，嚴清和楊嵐客套了一番，嚴憶鳴拿到kindle才顧不上“客套”，飛快地就研究起來。
兩人待到十點鐘，路寒看到嚴憶竹已經(jīng)打了好幾個哈欠，就提出回酒店。楊嵐又挽留了幾句，說什么“家裏也可以住”、“要不把酒店退了，不用浪費那個錢”之類的，最后還是把人送到了電梯口，叮囑后面幾天多回家待一待。
回去路上，嚴憶竹問路寒：“感覺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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