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林知微的神經緊繃起來，她敏銳地察覺到實驗樓內的異常，昏暗的天光透過窗戶灑在長廊上，照的地面影影綽綽，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一切。那間實驗室在周垚病發的時候被破壞了大半，目前仍然處于是禁閉狀態，她并未接到啟用的通知。此時此刻，學生們大都去食堂吃飯，又或者操場散步玩耍中，怎么會有人到實驗樓來呢？

林知微之前聽陳璐說起過實驗樓鬧鬼，不過在她看來這種說法純粹是捕風捉影，但此刻的情景又是怎么回是呢？難道……有人故意在裝神弄鬼？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陣淡淡的甜香飄過，好似梔子花，隱約中又夾雜著一絲白麝香，轉瞬即逝。這陣味道不像是香水味，倒像是微風拂過，偶然傳來的花香，林知微搖了搖頭，不去想這香味的來源，她放慢了腳步，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弱光線，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間關閉了的實驗室，四下裏一片寂靜，仿佛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竟像是走入了個真空結界之中。

林知微站在實驗樓的走廊中緩緩貼近墻壁，空氣中漫著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侵來。她深吸口氣，緩緩轉動實驗室后門的把手，寂靜的空間裏，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她的手很穩，一點一點將門打開，生怕驚擾了裏面的“東西”。

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實驗室內昏暗一片，只有透過窗戶縫隙灑進來的微弱燈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一排排實驗桌上整齊的擺滿了燒杯、試管架、玻璃棒等用具，看來，這裏已經被收拾好了，不久就會被重新使用。

林知微走進桌子中間的通道，仔細回想剛才那白色身影所處的位置，突然，她發現第四列第三排的實驗桌上，一根玻璃試管靜靜地橫躺著，她迅速靠近，打開手機燈光并捏起試管查看，幾個明顯的指紋痕跡出現在試管壁上。

的確有人來過！正當林知微舉起手機燈光，準備再仔細查看實驗室的時候，角落猛地傳來一陣響動，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從某張桌子下方竄起，貓著腰，飛快的朝實驗室后門跑去。

想跑？林知微冷笑一聲，三步并做兩步向后門疾步而去，那人慌亂之中根本沒想過路線遠近，還沒等他靠近后門，就被林知微一把拎住后脖頸的衣領提了起來，林知微將他翻轉過來，舉起手機對著那人一照，發現竟然是自己班裏的一個學生。

“葛曉銘？”燈光照得少年不禁瞇起了眼，林知微發現他的臉上充滿著緊張與慌亂，顯然他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林知微。

林知微放開葛曉銘，關掉手機，走到角落處打開了實驗室的燈，頭頂的日光燈瞬間亮起，照亮了空蕩寂靜的實驗室，葛曉銘低著頭站在一邊，右手按住衣服的口袋，左手則反射性向前伸出擋了擋刺眼的燈光。

葛曉銘是初二七班的，而且很巧，他跟此前發病到處攻擊別人的周垚是同桌兼室友，這孩子長得魁梧高大不說，腦子也很靈活，年級裏的男同學都喜歡跟著他玩，因為他足球踢得不錯，為人也豪爽開朗。林知微聽說周垚出事后，葛曉銘一直懷疑有人陷害他，甚至私下裏還找了不少現場的同學對證，難道這小子知道了什么？

想到葛曉銘跟周垚的關系，林知微不想對他發難，內心反而涌起了另一個想法，或許周垚的事另有隱情，而這孩子左突右撞，說不定能成為解開事件真相的關鍵，她不動聲色的問道：“葛曉銘，你在實驗室干什么？這個時間，你應該去準備上晚自習才對。”

“我，我……”葛曉銘支支吾吾地編了個關于預習實驗的理由，連頭都不敢抬，他知道自己的理由實在蹩腳。哪知道林知微只輕輕一笑，并未戳破他的謊言，還告誡他要註意安全，語氣溫和并沒有絲毫責怪和質疑。

“葛曉銘，如果以后有任何困難，不妨直接來找我溝通，我會盡可能幫助你的，你現在畢竟只是一個學生，能力有限，一旦陷入危險，自救都難。我說的，你明白了嗎？”林知微暗示道。

方才聽了葛曉銘的托詞，林知微越加肯定他此次摸黑前來必定是為了周垚，見他頗講義氣便決定助他一臂之力。葛曉銘似懂非懂，聽林知微不予追究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將她得話記在心中。

“走之前，把鑰匙交出來吧。”葛曉銘不情不愿的把口袋中的教室鑰匙掏了出來，林知微也不問是哪兒來的，三言兩語便打發了他，一直到葛曉銘的身影消失在教務樓長廊，林知微才環顧教室一圈，關了燈，鎖好實驗室后門走了出去，路上她還碰到王醫師，王醫師向她客氣地打了招呼又問了句周垚的近況，得知這個學生自覆刻后表現正常，便點點頭徑自離去。

林知微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出神，王淵翊單薄瘦削的肩膀，還有清雋淡泊的氣質，讓她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森冷之感，而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在十幾年前，她也感受到過……

第二天清晨，保潔阿姨竟在實驗大樓樓頂發現了一件沾滿血跡的老校服，那件校服不知被誰插了根竹竿掛在天臺，胸口用血潦草地寫著幾個“血債血償”的字跡，由于天色朦朧，竹竿又將衣服撐開，天臺的風吹過衣衫搖擺晃動，嚇得保潔阿姨信以為真，以為真的有鬼前來索命，一路跑一路叫喊，把大半個宿舍的老師和學生都驚醒了。

幾個膽子大的男生，趁亂摸到實驗室樓頂，拍了好幾張現場照片，雖然后來被老師們發現教育了一番，也逼著他們把照片刪除，但這種事情哪能捂得住，關于利州三中實驗樓鬧鬼“冤魂討債”的詭異事件在學生中間隱晦而迅速地傳播開來，頓時讓整個校園陷入恐慌之中。

一時間謠言四起，有人說那是十年前被燒死的學生亡魂歸來，有人推測是幾年前上吊死去的抑郁癥學生心有不甘，還有人稱這種嚇唬人的手段拙劣不堪，恐怕是某些人的惡意作弄。學生們眾說紛紜各執一詞，老師們則諱莫如深避而不談，諾大個利州三中，出了這種事，連個提議報警協查的人都沒有，這本身就很反常，林知微看著眾人的表現，心中有了計較。

幾天后，通過葛曉銘的私下溝通，幾個膽子大的學生悄悄成立了鬧鬼事件的“辦案研究小組”，準備探查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