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簽合同

“后山有塊空地，我想租用這塊地，作為養雞場。這塊地一直荒蕪著，但我琢磨著咱們這裏青山綠水，挺適合養雞。”

村支書饒有興趣地聽著，不忘適時點個讚：“這個想法不錯呢！說不定可以帶動本地經濟的發展。你接著往下說。”

“這是我的策劃案。您先看看！”柳如花邊說，邊把自己寫的策劃案遞到吳大壯的桌子上。吳大壯帶上眼鏡，翻動著這份策劃案。說實話，他挺佩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字寫得娟秀，策劃案寫得也是無比詳細。

“這份策劃寫得很好。可是裏面寫著請求給予資金支援，這個估計我們辦不到。如花，你知道村委現在資金極其不足，不可能投入到一個還沒見影的項目中。”支書微低著頭，瞪著大眼瞧著如花，眼鏡掉到了鼻尖。

柳如花想了想，資金他另外再想辦法，只要村裏同意她的這個項目。如花按照支書的指示找到村長蓋章，這屆的村長是李二狗他爹李建國。自打李二狗給他鬧騰出那件事后，他的名譽一下從高處跌倒地上，狠狠教訓了李二狗一頓后，他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村長辦公室在村支書的隔壁，如花抬腿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喝茶。如花看到那張酷似李二狗的臉，轉身就想離開，可這件事非同小可。她只能忍著性子，佯裝笑臉，叫了一聲“叔”。

李建國看到柳如花，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頭上帶的帽子險些掉落，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我們已經知道錯了，你還揪著不放啊？”村長顯然像受驚了的鳥，一有風吹草動，怕烏紗帽不保。

“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那件事情。支書讓我來找你蓋章。”柳如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李建國接過如花遞過來的文案，粗糙的大手像長長的鐵鉤牢牢地抓住這迭紙。“原來想辦養雞場啊，全力支持。如花，你可真有出息，讀書有一套，做生意有一套，全能呢!”

等村長大印一蓋，并吩咐她過幾天來簽一份合同，柳如花頭也不回地走出村委的大門。她心裏開始盤算著還缺的資金該怎么辦呢？

她要辦養雞場的消息在村裏傳得沸沸揚揚，有人給她豎起大拇指，有人對此哼哧以鼻，有人羨慕不停給她打call，也有人嫉妒暗地裏說風涼話。在逆境中長大的孩子根本不會在乎這些人的眼光，她只需本本分分，腳踏實地地做好自己的事。路是自己的，管他人作甚？

寒冬臘月的季節，她跑遍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可所有的人像約好了似的搖搖頭，不是說沒錢，就是怕錢打水漂。大雪紛飛，整個村莊白茫茫一片，她穿著一件已經穿了很多年的小碎花棉襖，拖著一雙棉鞋，臉上凍得通紅，她挨家挨戶勸說著，給人家擔保十厘的息，也沒籌到多少錢。

她坐在道場的石頭座上發呆，睫毛、鼻尖上落下雪花的痕跡，她的鞋子已經被雪打濕。她搓著雙手，放在嘴邊哈氣，忽得想起那年林翔捧住自己凍僵的雙手，那么溫暖，那么舒適。她的眼眶有些濕潤，那是心底最柔軟的回憶，她的心裏還裝著他的。

她低下頭，神情失落，一雙大腳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抬起頭，林翔正笑著看她。他揚起手裏的檔案袋，遞到她的手中。“拿著！我都聽說了，全力支持你。”

柳如花遲疑地打開檔案袋，驚訝地瞧見裏面有一大筆百元大鈔，她緊張地問林翔：“你哪來這么一大筆錢？你掙的錢不是給你爹看病了么？”

林翔只是笑，沒有正面回答如花的問題。“你拿著盡管用，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柳如花把檔案袋塞到他的懷裏，表明自己不用來路不明的錢。

僵持不下，林翔只好說明了來由。林翔母親美娟自打離家出走，便找了一個城裏的大齡有錢人。可能出于愧疚，幾年前開始，每個月固定都會給他打一筆錢。他拒收這筆錢，他爹便把這筆錢偷偷存了起來，以便將來給他娶媳婦。前幾天，他爹也聽說了如花想辦養雞場的事，便把這筆錢拿出來交由他處置。

林翔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嘶啞，母親這個概念離他既模糊又遙遠，就像一個夢，觸碰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母親的長相。那是他心上的又一傷疤，每每提及隱隱作痛。他內心深處渴望母親的愛，以前看到別人家的母親親昵自家的娃，他特別羨慕。這種羨慕久而久之轉化成了一種恨，這種恨根深蒂固，他禁止任何人提及他的母親，他不能原諒她。

“對不起！我不該引起你的傷痛。”柳如花懂林翔，可她比林翔幸運，自己的父親母親偶爾會來看望自己。如花拿著林翔的錢，鄭重地說：“林翔，謝謝你！養雞場一定會大紅大紫。將來你就是第一股東。”

他倆相視而笑，這種溫暖的笑驅走了寒冷，驅走了他們身上的疼痛。林翔調皮地抓起一把雪，搓成一團，往柳如花身上丟去。雪團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穩穩地砸在柳如花的手膀上，雪團像散開的花，四下濺落。

柳如花大叫了一聲，不甘弱勢，慌忙從地上抄起一把雪，朝林翔扔去，被林翔躲避開了。他們就像兩個小孩子一樣，在道場上你追我打，笑聲在他們后面遺落了一地。

有了這筆錢，再加上之前湊的，總共有八萬塊。柳如花心裏最大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她尋思著最好在開年之后，也就是春暖花開之季動工，花上一個月的時間做好前期的工作，修好雞舍和一處小房子，以便以最快的速度投入使用。

她無數次地親自跑到后山，看場地，思考著每個季節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情況，以及應對措施。這么一大筆錢，她絕不能讓它們赴水東流，更不能讓大家的心血白費。她深深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極其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