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委屈求全

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當晚，柳如花一夜沒睡著，一股離愁別緒涌上她的心頭。她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這輩子就算自己對不住林翔了。林翔，下輩子我們再做夫妻。如花在心裏默念。可不知為什么眼淚奪眶而出，一發不可收拾，她不停地抽噎。柳如花咬著被子，盡量讓自己不出聲，怕驚動旁邊宿舍的麗紅。

她很久沒有這樣哭泣，哭著哭著鼻子堵塞住了，她便坐起來。地上丟了一地的衛生紙，白花花的一片。她心如刀割，這種悸痛是她從未有過的，似乎有無數只螞蟻在一點一點啃噬她的靈魂。這是她第一次為心愛的人哭泣，愛而不得原來這般疼痛。

今晚就讓自己跟他做最后的告別，讓自己盡情地想他，想著他的溫柔，他的霸道，他的吻和他的味道。從此往后，她得把他塵封到歲月裏，把他們的愛埋葬在時光裏，輕輕地祭奠那已經逝去的青春。

第二天上午她便托二嬸捎話，自己同意跟吳柱的這門親事。二嬸欣喜過望，喜上眉梢，連連稱道真好真好，往后的日子有著落了。田蘭蘭正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下看螞蟻搬運食物，一聽柳如花要嫁人，突地站起來，轉過身眼睛一亮，瞅著如花說：“姐姐要當新娘子啦？太好了。”田蘭蘭像個孩子似的圍著柳如花轉著圈圈。

二嬸和柳如花都楞著了，隨之喜極而泣。這是田蘭蘭自被李二狗強爆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這么多年二嬸和柳如花心裏極其痛苦，二叔走了，家裏頂梁柱塌了，蘭蘭被強暴陷入抑郁當中。柳如花一直感到內疚，她覺著自己害苦了田蘭蘭。現在田蘭蘭開口說話，還知道柳如花是她的姐姐，說明她緊閉著的心門開始慢慢打開。

柳如花把田蘭蘭抱到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留下了一滴苦澀的淚。她在心裏祝福蘭蘭，一定要好起來。好起來了，才有找到幸福的希望。

“姐姐出嫁的時候，請你當伴娘！”柳如花在蘭蘭的耳邊輕輕說。一陣風吹來，撩起如花的長發，一縷縷青絲在風中飛舞。

田蘭蘭歡呼起來：“伴娘，伴娘……”她揮動臂膀，繞著院子飛奔，像一只蝴蝶，輕松自在。不過這種狀態沒持續幾分鐘，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開始耷拉著腦袋，蹲在院子的一角，莫不作聲。

二嬸搖搖頭，抿了抿嘴唇，剛在心頭升起的喜悅之火，似突遇一盆冷水，又被澆滅了。柳如花安慰二嬸不要著急，給她時間，從陰影裏走出來需要一段日子。

二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肩頭隨著這口氣提升又落下來。她感激柳如花挑起這個家的大梁，給她這個家帶來和諧。要沒有她，真不知道這種日子自己該怎么渡過。兒子健健也不可能順利地讀到高三。還有幾個月，健健就參加高考了。

吳柱奶奶得到訊息后，樂呵得合不攏嘴。如花成為自己的孫媳婦，這可是夢寐以求的呢！雖然天色已晚，阿婆像得到寶貝似的，迫不及待一路小跑到吳柱家，告訴肖紅這件天大的好消息。

肖紅正在廚房包餃子，一個個元寶似的餃子整齊排列在簸箕上，皮薄肉多，令人垂涎。今兒是兒子的生日，她準備整幾個大菜，給吳柱慶祝慶祝。她一邊唱黃梅戲，一邊扭動著她的腰身，在竈壁和案板前來來回回。

見到奶奶來了，肖紅一改往日的冷淡，熱情如火，還沒等奶奶開口，她就說：“媽，今天就在這吃飯。吳柱生日呢，剛包了餃子。”她朝那一簸箕的餃子指了指。正在堂屋看電視的吳柱也隨口附和：“奶奶，今晚一起吃飯。好久沒跟您一起吃飯了。”

“吃飯不重要。我要說一個重要的事情，如花同意這門親事了。”吳柱奶奶加重語調地說道。

二嬸隨即心花怒放，放下手中的面皮，洗了下手，走到堂屋祭拜祖先的盒龕前，點燃三炷香，插在香爐上，鞠了三躬，嘴上念叨著祖先保佑。

吳柱聽到這一消息，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假裝繼續看電視，可心思早已飛出去，飛到如花身上。前些天，她娘跟他提及去提親的時候，他心中竊喜，這可是很多正當年的男人們心心念念的。

美麗善良獨立的女人成為眾人的焦點，茶余飯后的談資，這無可厚非。男同胞們聚在一起閑聊的時候，假使柳如花從旁邊經過，眾人便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荷爾蒙激增，目光齊刷刷地看著她。張著嘴，流著哈拉子，巴望著鮮花般綻放的她能瞧上自己一眼。如果誰有幸對上柳如花的眼神，心中狂喜，猜測著會不會是看上自己。

吳柱也一樣。柳如花那出眾的氣場讓他不敢直視，一看到她，他的心臟撲撲亂跳，臉上的肌肉變得僵硬，等她如風般地走過，再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s型的曲線，朝氣的步伐，高高束起的馬尾常常蕩漾在他的心上。有時候做夢夢到這般形象的女子，醒來后褲子潮濕一片。

可他心裏多多少少存在一些芥蒂。林翔喜歡如花，這是很多同伴達成的共識，關于他們的傳聞聽說過諸多版本。以前，他不在乎，喜不喜歡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現在不一樣，她即將成為他同床共枕的人。

不想那么多了，反正她柳如花馬上會成為他的囊腫之物，成為他吳柱的老婆，別人再怎么喜歡也不能搶了去。這樣一想吳柱心裏倒是舒暢多了。

“你這臭小子，發什么楞，不愿意了嗎？”肖紅看吳柱發呆，戳了戳他的腦袋。“媽給你尋的媳婦準沒錯。這大一人兒，還得你娘給你找媳婦。”

肖紅和吳柱奶奶意味深長地笑了。吳柱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從小她娘說一，他不說二。大小事情他娘說了算，吳柱充分信賴他娘。他娘的高標準，嚴要求，辦事利索，他很佩服。雖然刀子嘴，但是豆腐心，況且他娘這回辦的事，充分對他的胃口。

“媽，這件事交給你一手操辦，你是家裏的絕對領導嘛！”吳柱還不忘巴結下他娘。

“呆會你爸回了，我們正好開個家庭會議，討論下你們上門定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