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一下,我先去跟健健說一聲,我陪你回去。”柳如花讓林翔千萬別沖動,讓他先坐到路邊的椅子上冷靜一會兒,自己馬上就過來。
柳如花進(jìn)場的時候,婚禮正在照常進(jìn)行。李慶臉上笑開了花,而站在一旁的王美娟被頭紗半遮住面孔,下半部勉強(qiáng)浮現(xiàn)一絲笑容。她沒料到會碰上自己的兒子,心裏惴惴不安。
陽光照在王美娟粉白的臉上,她確實是婚禮現(xiàn)場最閃耀的星,柳如花可沒心情去觀賞,她跟田健健說她先走一步,讓他參加完婚禮宴席再走。
“姐,你們干嘛去?”田健健稍欠起身子,疑惑地問。
“回頭再跟你細(xì)說!”柳如花匆匆地離開了現(xiàn)場。
林翔坐在長椅子上發(fā)呆,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車輛,眼睛裏噙著淚水。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媽媽會不要他,為什么會這么狠心?他爹躺在床上這么多年,自己服侍了多少年。端茶倒水、擦洗倒尿,他沒有怨言。他必須比同齡人成熟,他知道自己瘦弱的肩膀是家裏的頂梁柱。
他想起了小時候,村裏很多孩子欺負(fù)他,罵他有娘生沒娘養(yǎng),不知道暗地裏受了多少委屈,生了多少悶氣。如果那時候,王美娟在,他是不是會少一點難過?
他看見廣場上一個小男孩拿著一根棒棒糖,求爸爸媽媽媽媽抱抱。媽媽一把抱起他,抱著他轉(zhuǎn)圈。小男孩轉(zhuǎn)著圈,發(fā)出爽朗的笑。天真無邪的笑回蕩在廣場上空,驚起了一旁的鴿子。
林翔的臉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真他們開心!幸福的一家人,多么讓人羨慕。柳如花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雙手搭在腿上怔了怔。她歪著頭輕聲說:“林翔,你和你媽媽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想開點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你媽媽有她想要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方式就是對自己孩子不管不問?”林翔生氣地站起來說,“我沒有她這樣的媽媽,我就不該去找她。我就當(dāng)她死了。”
柳如花從來沒有見過林翔生這么大的氣,看來他真的氣急敗壞,這種場合下遇見自己的生母,換誰都會生氣。“林翔,我知道你很難過,你能不能冷靜振作點,你爹需要你,我們也需要你。你要是倒下了,愛你的人都會難過。”
林翔紅著眼大聲說:“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恨她,一輩子不會原諒她。剛才是我的錯,不該去認(rèn)她。我就是一個大傻帽。天下無敵的大傻帽。”
暖陽下起了西北風(fēng),刮在臉上像針刺。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婚禮現(xiàn)場激昂的樂曲,林翔覺著是那么刺耳,他不想呆在這裏。
林翔往前走了幾步,風(fēng)吹亂了他頭發(fā),更吹亂了他的心。柳如花跟在他身邊,他倆穿過廣場,又穿過馬路,攔了一輛的士,返回鄉(xiāng)下。
林翔回到家的時候,林海生正從床上下來上廁所。他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廁所的方向挪,步履蹣跚,顫顫巍巍。他的身體越來越瘦弱,兩條腿就像干柴棍,藍(lán)色破舊的秋褲卷起了邊。
林翔的鼻子一酸,趕上去扶住林海生。林海生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翔子,回來啦!今天怎么回來得早一些?”
林翔不想讓父親擔(dān)心,對今天發(fā)生的事只字未提。父親忙碌了一輩子,操勞了一輩子,加上重疾在身。他怎么忍心看到父親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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