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凌霜的裝扮厚重大氣，這已經是她極力要求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配飾的結果。比起鄰國公主大紅的嫁衣，女主寵妃粉紫色的嬌俏，皇后的裝扮真的被那兩位明顯比了下去。這是大家共同的理解，凌霜表示理解他們的理解，反正前世她也沒有當上皇后。

只是這不多的與小花的對戲中，導演要求她們之間需要有沖突。皇后娘娘看出這位鄰國公主不懷好意，將在冊封儀式上敲打她一番。

凌霜詫異，“不會引起陛下的不滿嗎？”眾目睽睽，皇后哪裏會那么沒有分寸？

“就是要讓他越發的不滿你。”導演一口定音，“甚至更加想要廢除你。”

“這就有點神奇了。”凌霜不再多說，雖然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皇后就算再任性也不可能當眾給陛下難堪，何況這部劇皇后的人設還是端莊大氣那一類的。但導演和編劇有要求，她照做就是了，她只是個小演員而已。

“有什么神奇的？”劉姓小花湊了上來，大概是想討好導演，“皇后當場給皇帝難堪，皇帝陛下又不是受虐狂，難道還不想廢后？”

凌霜楞了楞，本來不想搭理她，但她這一聲倒是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包括導演。導演大概也想聽聽她的意見，反而沒有阻止這位多嘴且沒有常識的流量演員，她只好深吸口氣，“你都說她當場給皇帝陛下難堪了，做為一位自小在大家族中被培養的女性，深知后宮各種規矩，她會當場給皇帝難堪？她就算覺得這位公主有問題，就連皇帝陛下她都不會明說，更不會當場不給面子，她只會默默觀察，不停暗示。因為她知道她身為皇后才有話語權，而這話語權來之不易，就更不會輕易說話。”

劉姓小花徹底傻了，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導演也楞住了，這分明說得有點道理，但為什么方才這位不說？自己明明是請她來糾正服飾道具不合理之處的，所以關于劇情，她能不說就不說？導演知道恐怕這也不怪人家，更不好去發脾氣，于是叫了編劇去一旁商量。

凌霜本無意改動劇情，說了那些話之后也相當后悔，就該忍一時之氣的，怎么來到這裏反而變得小孩子氣了，大約是這個時代的環境相對寬松，她一時疏忽了。可是話已出口導演已經開始商量，她也不好再改口。劉姓小花之前聽說凌霜是劇組的什么指導顧問還不屑一顧，心想還不是他們家老板面子大，她稍微懂一點就被人捧到天上去。她其實對凌霜的指導身份是不太懂的，到底指導什么？她說的就是真的嗎？畢竟過去那么多年，歷史如果沒有明確記載，怎么敢肯定誰真誰假？

方才凌霜的一席話雖然有點道理，但導演如此重視，真的有必要嗎？

“你說得對。”她沖凌霜笑了笑，“會不會就是有那種什么都拎不清的皇后，惹得皇帝相當討厭啊？”

“應該是有的。”凌霜因為心中懊惱，雖然是這位小花的問題，她也耐心回答，“皇帝和皇后的婚姻，有時候就是兩方聯姻，如果皇后真的如此沒有規矩還能當上皇后，那她背后的勢力一定相當強大，皇帝根本不敢動她。”

“還有，還有這種勢力，連皇帝都害怕？”

“沒有說害怕，只是借助她的勢力吧。皇帝在成長的過程中需要周旋多方勢力，等他真的成長起來，這些勢力都是會一一除掉的。”

“原來如此。”劉姓小花一時不知道怎么搭話，她當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如果凌霜說的是現代的各大家族之間的爭斗，她都能理解。但現代人多少都對古代皇權有憧憬，她怎么也想不到，古代帝王的平衡之術也許更難，就連皇后都不是說廢就廢的，不是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嗎？

導演和編劇最后商議，還是給了她和劉姓小花一場大戲，但并非針鋒相對，而是其樂融融。“你話裏話外對她和藹一些，態度溫和一些，勢必引起后宮眾人的關註，她一時就不能明目張膽作妖了，這也是一種策略。”

凌霜點頭，這個改動還是比較合理的，至于一旁的皇帝怎么看，他就是個背景板工具人，這部劇都是后宮爭斗，雖然圍繞著皇帝，實際上皇帝這一角色沒有那么出彩，出彩的都是后宮的各路妃嬪。

編劇還特地過來找她商量臺詞，他們需要商量出至少一句高光臺詞，來彰顯皇后的性格。

“她在拜見你的時候，你肯定要說兩句話，皇帝陛下的臺詞不變，你的要改兩句。”

“不如說，一路辛苦了，把這兒當家就行？”

“為什么是這一句呢？”編劇知道這姑娘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愿意聽她多說。

“一是表明她的態度，二是降低她的防備。雖然不可能降低，但會引起她的註意，她動作越多，越會暴露自己，說明皇后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懷疑了。”

“有，這么覆雜的心思？”劉姓小花楞了楞，不過是很平常甚至很沒有規矩的一句話，古代人都這么沒規矩的？方才還說很註重規矩呢。

“是啊，其實一句話要怎么解讀，都是很自我的，皇后在后宮比皇帝還孤家寡人，其實是不太在意言語態度的。但她同時家教甚嚴且很會察言觀色，所以之前說的不給皇帝面子，她是不會做的。但話語裏放松情緒，她很可能會這樣對待一位遠道而來且不知目的的姑娘的。”

劉姓小花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索性不再搭話，編劇點了點頭，“行，我再去潤潤色，就按你的意思來。”言下之意，皇后說那話沒毛病，但必須還得古色古香一些，不能那么隨便。導演也跟著點頭，讓她們去做準備開拍。

凌霜松了口氣，要說在大殿上該用什么語言怎么說，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想參與編劇的工作，她只想安安靜靜做個演員。當初也只答應做服裝道具指導，可不想再沾染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