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嵐立馬扭臉甩開他的手：“我沒哭。”
高一程問：“是因為你的手臂嗎？”
秋嵐：“……不是。”
提到手臂，不知為何突然一陣鉆心的疼痛。秋嵐捂住右臂。不久前那種酸酸的感覺，再次強烈涌上。高一程看他睫毛微微顫抖，伸手，他卻不讓碰。
高一程收回手，仍註視著他的臉，道：“你告訴我，嵐嵐，你為什么哭？”
“我沒哭。”
秋嵐話出口，卻帶著哽咽。
真沒出息。永遠搞不懂為什么一在他面前就矯情感性，淚腺變得脆弱。
高一程小心不壓到他的右臂，把他攬進懷抱裏。秋嵐這回倒沒拒絕，臉埋在高一程胸前，感覺他在一遍一遍慢慢撫摸自己的后背。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秋嵐小聲問道。
“什么？”
高一程低頭，感覺秋嵐的頭發蹭了蹭自己的下巴。
“……我不是讓你傷心了。”秋嵐慢吞吞，似乎很難為情地說道，“你不是很生氣……我在外面……你不是說了不會原諒我……”
“嗯。這種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高一程說。
聽到他沈穩有力、不容置喙的聲音。秋嵐心裏更堵得慌，并緊張起來。提起這事，高一程肯定又要生氣，又要訓斥自己一頓……秋嵐緊攥他的衣角，害怕他又像幾小時前那樣丟下自己甩頭走了。
“但是，我不會一直生你的氣。”高一程說道，揉了下秋嵐的頭發，剩下五個字頓時輕柔得好像即刻會化掉，“我愛你。秋嵐。”
“……”
秋嵐一瞬間忽然無法呼吸。他像沒緩過神，久久未動，但喉嚨那刺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鼻頭也酸起來，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
怕被他發現，秋嵐更加攥緊他的衣角，咬牙強忍，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一開口，就全暴露了。不管是那帶著哭腔的聲音，還是傳達出心裏話的話語內容。
大概是覺得太丟人了，說出這么羞恥幼稚懦弱的話，秋嵐拽著他衣角的手微微發顫，頭再往下低、往下埋，不看他、不讓他看……整張臉滾燙得好似又發燒了。但是，或許是手臂疼痛使情緒脆弱，堵在心裏的委屈悲傷恐懼太滿了，秋嵐控制不住，像是發洩般地繼續說道：“我以為你想跟我分開……我不想跟你分開……不想被你討厭，我也不想讓你那么傷心難過……我真的很想你，我那個時候真的很想去找你……我好想你……你這兩個月都不怎么理我……”
起先還只是抽泣，話到最后已經是斷斷續續含含糊糊，完全是哭著說的。在等待高一程回來的這幾個小時內，他都想到自己可能要離開了，都開始考慮自己去哪兒。反正，不想回家。去朋友家？現在是不是還在過年……他都已經打擾高一程他們一家過年了……旅館，他沒帶現金也沒手機……其他……秋嵐想不到。他實在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他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去寒冷的街上游蕩……
“嵐嵐。嵐嵐……”高一程抱著他，不時輕輕拍他的背、親吻他的頭發，不住安慰。秋嵐躺在高一程懷裏，像是找到溫暖的依戀，終于，可以久久待著的地方……一切負面情緒在這一刻似乎全都爆發，這么長時間以來，父母、弟弟、家裏、學校、工作、戀愛，遇到的所有事、受過的所有傷，在這一刻都化為無窮的淚水奪眶而出。全部、全部都在這個他愛的人面前……
秋嵐身體抖動著，在高一程懷裏慟哭。高一程只是默默抱著他、陪著他。“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雖然心裏絞著痛，但是高一程知道，哭出來，才會更好受一些。發生這么多事，又是對畫手來說特別重要的右臂受傷，精神傷害與肉體疼痛，現在正是嵐嵐最脆弱的時候。他不會對他說“不要哭”這種話。
慢慢的，秋嵐安靜下來，只間斷發出低低的泣音。高一程待他呼吸稍微平穩一些后，稍微往后傾身，讓胸口與他的臉不再緊貼在一起，然后用手抬起他的下巴。
可能是哭累了，秋嵐沒有躲。他看著高一程褐色的眼睛，很奇怪，除了臉仍很燙很紅外，并沒有害怕緊張，反而好像他的瞳仁有異常強大的吸引力，秋嵐目不轉睛地一直看著、看著，也想讓這雙漂亮的眸子裏，永遠都有自己的存在。
高一程往下探頭，極度緩慢輕柔地，即將覆上秋嵐的唇……
“不要親我。”秋嵐突然將高一程推開。
高一程看著他。秋嵐捂住嘴，眼神慌亂，低著頭，肌膚都被升高的溫度染紅，真的像又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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