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禁止詐騙!”
阿蒙釋放了永晝,永晝消融了高塔,露出了漂浮在其中的克萊恩的身影。
“克萊恩,我沒有騙你。”阿蒙輕聲說。
祂并沒有受到懲罰!
這一刻,克萊恩的攻擊停了下來,原本要降臨荒野的巨大恒星懸停于空中,只有灼熱的氣息炙烤著唯一在場的兩人。
祂……真的沒有騙我?
他回想了一下剛才阿蒙的話語,面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克萊恩到底對阿蒙還是有期待的——或者說,對他記憶裏的,陪伴夏洛克·莫裏亞蒂的阿蒙有期待。此時此刻,在黃銅書規(guī)則下沒有受到懲罰的阿蒙,觸動了他內(nèi)心隱秘的希冀。
萬一呢?
或許呢?
可以嘗試一下嗎?
克萊恩緩緩放下神燈,一點一點靠近阿蒙。
當(dāng)他站定在阿蒙面前時,阿蒙的手動了一下。
他歸還了一些東西。
熟悉的感情充斥在克萊恩胸中,幾乎一瞬間就填滿了他的思緒。那是溫暖的,喜悅的,幸福的,源源不斷,似乎永不枯竭一般涌入克萊恩的胸膛……
那是克萊恩的愛。
他對阿蒙的愛。
這些濃郁的感情在此時此刻幾乎要了克萊恩的命!原本達(dá)到平衡的精神瞬間失衡,意志與決心都濃郁情感的沖刷下迅速消退……那是他對未來的期盼,那是他對阿蒙的包容,那是克萊恩最珍貴的人性!
“你有沒有懷疑過,為什么在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后,你總能及時冷靜下來,壓抑住情緒波動,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破綻?”阿蒙捏了捏單片眼鏡,愉快地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自己總能保持冷靜?”
“因為我偷走了你的愛。”
“事實上我很驚訝,你對我的愛好像沒有盡頭,總能偷到一些新的……”
“即使是現(xiàn)在,你也依然愛著我,對嗎?”
克萊恩說不出話,這些過于充沛的感情幫助他壓制了天尊的意識,失控與瘋狂在好轉(zhuǎn),然而這也代表著他對源堡的掌控力在不斷下降!
沒有心的神話生物為了目的可以犧牲一切,可以踐踏一切。
他保存著克萊恩一直以來的愛意,保存著他的心軟、不舍,天真的希望,然后在此刻,一口氣全部還給了克萊恩。
沈浸在愛意裏的克萊恩甚至無法升起傷害阿蒙的念頭……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蒙靠近他,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放棄了抵抗,緩緩將單片眼鏡往右眼上戴……
猛然間,克萊恩的身形破碎,而懸于天空的恒星轟然砸下!
他確實無法故意傷害阿蒙,但是他可以毀滅整片空間!
阿蒙的身形扭曲了一下,變得極為虛幻。此刻,祂不再是阿蒙,而是一個概念的聚合體,象征的集合體,以此規(guī)避恒星帶來的高溫傷害。
在祂身后,克萊恩的身影于虛空中勾勒,當(dāng)他試圖傷害阿蒙時,一個接一個的念頭涌了出來,一幅接一幅的回憶畫面閃現(xiàn)……
阿蒙的表情變得呆滯——原本準(zhǔn)備操控阿蒙靈體之線的克萊恩,此時只是施加了一個盲目癡愚,然后將阿蒙與源堡上那扇沾染著青黑光芒的門嫁接在了一起。
這無法對阿蒙造成傷害,只是改變了祂的狀態(tài),讓祂長久地陷入瘋狂。
然而,阿蒙卻并沒有感到困擾——他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扭曲而瘋狂的笑容。在這個笑容裏,阿蒙的臉上覆蓋上了一層與愚者唯一性接近的,更加虛幻的透明面具。
借助這個面具,阿蒙引動了源堡的力量,反過來對克萊恩施加了盲目癡愚!接著,他飛快斷開了自身與青黑色光門的鏈接,以免受到更嚴(yán)重的污染。
克萊恩才剛脫離盲目狀態(tài),便進(jìn)入了一種萬事皆空的沈靜裏——阿蒙之前歸還的愛意還沒有消耗完,于是克萊恩幸福地站著,不想反抗,不想掙扎,只想沈浸在幸福的夢境中,安靜地等待毀滅的降臨。
一本書冊在阿蒙身前浮現(xiàn),空白的書頁上寫著一段話語:
“克萊恩·莫雷蒂飽受詭秘之主精神污染的折磨,在經(jīng)歷了激烈的戰(zhàn)斗后,他終于到達(dá)了極限,決定放棄,不再反抗。”
“……”克萊恩艱難地抬起眼皮,看著阿蒙走向他。
他的嘴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腦袋被愛意充斥,他甚至覺得阿蒙靠近他,是想親吻他。阿蒙停在了幾步之外,抬起手,食指對食指,大拇指對大拇指。
看上去像是在比心。
克萊恩漫無目的地想。
為什么要反抗呢,死在自己愛的人手上,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阿蒙的手沈重地,一點點地分開。
隨著他的動作,克萊恩所處的空間開始被撕裂、坍塌。
但是克萊恩沒有被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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