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暮靄沈 偏叫驚鴻落泥濘。
澧都城內(nèi)動蕩不平。
不日前,內(nèi)閣首輔顏道為被司禮監(jiān)掌印魏玠揭發(fā)罪行,先是被指貪污獻(xiàn)寶巴結(jié)朔北軍侯,信迎司馬厝回京而意圖攛掇其謀反。
后又被朔北舉報并提交證物,為表忠心撇清關(guān)系。
此番一來,顏道為之罪已成了板上釘釘?shù)氖?,按理?dāng)誅。
元璟帝勃然大怒,指著顏道為鼻子大罵道:“朕壽辰時獻(xiàn)禮這般寒磣,虧得朕還當(dāng)你是清正廉潔不予計較,敢情顏閣老是覺得朕德不配位,受不得貴禮,當(dāng)不得大干的君不成!”
顏道為百口莫辯,這位勤懇半生的老人被押送入詔獄時已是泣不成聲。
歌頌武將的文章也被斷章取義,他對皇帝忠言逆耳也被解讀成對皇帝不滿。
一朝良臣成罪人,擇日即當(dāng)被斬首示眾。
朝野內(nèi)外嘩聲一片。
“呸!我看你跟朔北那不知死活的玩意兒一個德行!”魏玠將云卿安一把拽到自己身側(cè),也不管周圍還有其他人就厲聲斥道,“也不看看詔獄是什么地方?你敢在那動手,還先斬后奏!怎么,是還想再瞞過陛下和你義父我嗎?”
牢房地面比外邊矮入五丈,陰冷又潮濕,零丁的細(xì)小窗孔吊著如絲如縷的人命。
殿宇高閣,在這宮道不為人知的角落投下層層陰翳。
岑衍不自覺地心下一緊。
云卿安卻神色不變,上前恭謙道:“卿安見過義父。外邊風(fēng)涼,何不進裏處談?”
——
比之先前有些不同,魏玠明明可以進裏處候著卻偏偏停在外邊,臉上不帶一絲一毫的笑意,頗有種不把人等到誓不罷休的意味。
云卿安的手簡直就覆不住,也放不開。只想狠命抓著不松手,都是他的才好。
洗不干凈嗎?
云卿安慢慢將手放于唇邊,吻一般地觸了觸,那日的記憶片段漸漸浮現(xiàn)。
詔獄由北鎮(zhèn)撫司署理,三法司無權(quán)過問,因而私刑可怖,疫癘之氣充斥囹圄。
魏玠干笑了聲,問:“去哪了?”
莫不是……
他并非刀槍不入,只是習(xí)慣了去抵。
鎖在顏道為身上的鎖鏈銹跡斑斑泛著血光,囚牢兩側(cè)的刑具發(fā)著黃,夾雜著的腐肉臭不可聞。
云卿安卻對此渾不在意,面容平靜無異。
他奄奄一息,度日如年。
“并無此意?!痹魄浒矞仨樀?,就任由魏玠拽著,既不掙扎抗拒也不急著辯解。
云卿安低頭道:“義父在上,不敢造次。”
魏玠眸光沈了沈,不悅道:“嘁,一群年輕氣盛的書呆子倒是有骨氣,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還能掀翻了天去不成?”
是司馬厝給的,來自他本身的。
旁人的痛苦是痛苦,那他的呢?
日覆一日,不能就這么算了啊。
疏離未曾染,偏叫驚鴻落泥濘。
聞言,顏道為克制不住地抖動著身子,在臉上糾纏的亂發(fā)之間,一雙怒瞪的眼閃著厲光。
不料出了這檔子事,叫他怎能不氣?
距離行刑的日子越發(fā)近了,通道間那扇布滿鐵釘?shù)慕]大門卻在今日被打開了,獄卒恭恭敬敬地迎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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