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十七歲那年是雨季,但是我想來想去,我的雨季我的花樣年華只能從十九歲這一年算起,因為這一年我來到了s城,開始了不斷選擇不斷適應不斷學習不斷得到也不斷失去。
因為不在商場工作,我又不得不再次選擇,到底是該先學習還是先工作,但夢想總歸是要敗給現實的,我找了份上學時從未想象過的工作火鍋店服務員。
火鍋店是新開的,裏面所有的員工除了領導都是新招聘的,不巧的是我剛好于他們培訓完了之后兩天進入了他們的團隊,但我學得不算慢,也很快便進入了狀態,我也沒想到當干起服務來我竟也會很快就得心應手,只是從不知道會很累很累。
每天晚上一下班,不管有多冷多晚,陽青勇都會在我一出火鍋店大門的時候出現在我眼前,我便以為那一刻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兒。
會和王平成為好朋友,我從未覺得那是巧合,我也知道到后來她對我的感情居然發展到近乎依賴是因為我的善良和感性,以至于后來每每想到她我都會心中暗喜,這對于還是小女生的我已算是虛榮心極大的滿足了。
初見王平是正式開始在吳銘(火鍋店)上班的第一天早晨。她個頭很高很大,腰圓腿肥,站在人群裏很是顯眼,也很容易辨認。
第一天工作,我的任務便是跟在眾服務員身后面擦桌子抺板凳,擺餐具,然后等來客人了便跟在他們屁股后面一起鞠躬歡迎,“歡迎光臨!”,然后等中午下了班沒客人的時候,我們才有機會找個好望風的角落閑擺嘮嗑。
“巧巧,你猜她是哪裏人?”
我抬眼朝同事手指的那張臉看去,皮膚黝黑粗糙,臉蛋上兩朵規則的紅暈一下子便讓我猜中了,我脫口而出:“藏族人。”
“哇,巧巧你真厲害,第一天見面我們都沒猜對呢。”
我是真的不理解,為什么他們就看不出王平臉上那兩朵深紅的高原紅呢,而且藏族人獨有的羊味難道也只有我一個人聞到了嗎?不過這第一次的問侯倒是巧合地在我和王平之間牽起了感情深厚的線,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倆仍然堅定不移地認為這條線又粗又長還堅韌無比。
王平本名叫仁真色初,原汁原味的藏族名字,但是到最后我也沒搞明白到底哪兒是姓哪兒是名。
事實上她比我小兩歲,只是藏族人的外表似乎總是顯老,看起來她比我還要老好多。家裏早年喪母,剩下爸爸、妹妹和她相依為命,但難奈父親總是不著家,到后頭更是常年沒有聯系。突然有一天父親帶著一個中年男人出現了,就此她便跟隨著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舅舅來到了s城。
舅舅在s城賣藏藥發了家,離異,所以時常于晚上帶不同的女人回家,可是突然有好長一段時間舅舅不在家,而且等回家以后,他身旁也不再有女人的身影。
正當王平好奇的時候,舅舅發話了:“你是跟著我出來的,就是我的女人。”王平時常對我說她很惶恐,不知道該怎么辦。
王平不知道,我其實比她還要惶恐,我的腦袋裏總是時不時地出現一個黑影和一雙魔爪,我無法想象她那可怕的舅舅會是付什么樣兒的邋遢猥瑣面孔。
第一次我感覺到原來這世上有人比我可憐,至少我沒有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家裏唯一的頂梁柱痛苦地在自己眼前死去。我也沒有她那樣的父親和可怕的舅舅,我更無法想象如果換作是我,我該是什么樣的悲凄心理,我又該如何才可以逃離那可怕舅舅的魔爪,逃離過后又該如何很好的生活,估計她在面對舅舅時死的心都有了吧。
“你有沒有想過要怎么辦?”我不止一次地這樣問過王平。
“我不知道,我現在經濟還無法獨立,一時還離不開他。”她也總是這樣無奈地回答我。
王平的聲音和我的一樣哽咽,看到她流淚的樣子我恨不得立馬起身沖到她那舅舅面前,然后將其揉爛撕碎了再扔地上狠狠地踩了又踩。
“要不,你搬宿舍住吧,聽說公司給員工租的是套間,條件挺不錯的,你要是去了,還有那么多伴,也就不會孤獨寂寞了。”
我是真心想要幫她,也幼稚地認為只要搬出來就可以永遠地逃離她那讓人心顫地舅舅,卻忘了我們其實身處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萬能的科怎會如此輕易地就讓她從黑夜轉向白天。
我永遠都忘不了王平在我面前撕心裂肺地決絕哭泣:“我寧愿嫁兩個漢人,與不愿嫁一個藏人!“
那悲秋的表情就此在我心裏定格,同時也喚醒了沈睡在我心中十九年之久的懶惰和逆來順受,這是一個藏族人對自己家鄉的憎恨。我便突然意識到我不能再這樣平平淡淡、昏昏噩噩地生活下去了。
和王平分手后,我便去找了陽青勇,但是我按了好多次撥號鍵,聽到的總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的腦袋一下子懵了,說不出是擔心還是寒心,只是倔強地認為我不會再按一次撥號鍵,一次也不會。我甚至不懂這種行為原來就叫矜持,只是一餵地認為也許是他對我已經泛然無味,他再也受不了和我這種羞澀又膽小的愛情,也許他對我真的沒有愛情,只有生理上的需要,但突然發現我不可能馬上滿足他,他放棄了,決絕地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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