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她有一個不配合,李璇美就會發作。
衛生間能趨利避害躲得幾久,不一刻南轅轍出來,夫妻倆便正式宣戰。
情緒太激烈,語速太快,情節也有些曲折。插不上話的李璇美左探耳,右伸腦,終于掌握到重點關鍵詞:離婚。還不是那個看起來最氣憤的男主,居然是素嘉以讓李璇美刮目相看之勢提出來。
完了,這一對兒夫妻應當是完了。從前男主就沒吃過素嘉的任何一套。兩人關系明眼人一打量,就知道是女人無所不用其極在維系。
還房貸,家中大小一應開支,南轅轍工資不夠花銷伸手要錢,全部都是素嘉省吃儉用應付。偶買一件新衣服,南轅轍都要陰陽怪氣問上半天價。
女人整日,裏外翻看南轅轍的手機,象偵查員一般伺機殲滅他在外的一切風吹草動。結婚一年時間,本單位的花,高校裏的小女生,移動公司裏的小客戶經理,所有同南轅轍有實際勾勾搭搭的美人蕉草本植物精華,全部被素嘉兜了個干干凈凈。甚至,連對方及男主新換的陌生手機號碼,都在短時間內迅速被素嘉掌握。
從前南轅轍一場場對不起素嘉的情事之中,李璇美都覺得這日子沒法過。可每一次,素嘉都挺了過來。如同從戰爭的洗禮當中迅速地埋葬掉那些不愉快,陪葬掌中僅有的青春年華,象打了雞血一般在斗爭中快樂著,累積戰術戰斗經驗,隨時待戰下一場。
自打同李璇美一道兒從云南考察回來,不覺間城裏天下竟變了氣候。萬樹千盞開了新花,換了新顏似得流年偷轉。風水輪流,素嘉再也不巴巴地去找南轅轍。
要說男女之間,情感不能同步,真個是最大的普世悲哀。夫妻之間,更加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沒有不斗爭就能夠取得的城池和勝利。
個把月,南轅轍上桿子來尋,素嘉態度也很冷淡。人啊,真是的。玩刀玩槍玩什么不好,偏偏要耍“賤”。前一番,南轅轍一改從前對素嘉不理不睬,放任自流的態度。亦步亦趨盯得相當緊。甚至還多了許些體貼。象換了個人似的,令人感慨。
原本男人,永遠就是不需要替他著想的一個物種。這樣得出結論,不是女權主義膨脹。而是,如果他心裏認為很重要,那么他什么都會為女人做。他的力量,浪漫體貼程度,其實遠比女人想象中大許多。
真是暈啊,李璇美開始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為什么覺得夫妻兩個無以為繼之時,他們熱火朝天的干架,熱火朝天的過活。反而自己欣慰認定素嘉守得云開見日出之際,她卻又提出了離婚。
依南轅轍初期對待這樁婚姻之態度,素嘉提出來離婚,兩人應當即快一拍兩散。豈料,男主靜了半分鐘,竟以從來沒有的沈靜姿態面向李璇美道:“李總,素嘉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你幫我勸勸她吧。”言罷,也不繼續鬧騰了,他淺淺默默垂下頭,憂心忡忡地輕輕帶上門,象從未來過一般地隱去。
有點不習慣南轅轍這樣。李璇美的記憶中,這是一個長不大的浪蕩公子。不是見他正在甜言蜜語油腔滑調地勾搭女孩子,就是準備甜言蜜語油腔滑調地勾搭女人。且,不論年齡葷素好賴,只要不是素嘉,他就基本來者不拒。
這裏是柳河縣,素嘉外面能有什么人?忽然,心中靈光一閃,想起幾天前宋嵐陽對說:素嘉同石平生關系曖昧非同一般。當時作頑笑話來聽的李璇美今時才上了心:“素嘉,你不會真如南轅轍所指,在柳河縣有人了吧?”
同素嘉之間,李璇美向來不必拐彎抹角。問完,仔細觀察素嘉的神色,想看個端詳。誰料,本被男主鬧了鬧,心情也不佳的女主,聽得由此一問,臉上竟有一絲甜蜜浮現。不需李璇美再揣掇,她本就沒打算隱藏,甚至帶些得意地笑道:“李璇美,你真笨。才看出來。”
李璇美這個暈啊。自譽聰明識人心,原來只是當局者清,旁觀者迷的類型。從來只能看透徹自己的事情,對旁人之事這般失察。男女之事果真不是褲腰帶之上,給人看的那么簡單。幸好這裏面牽連的,沒人是自己的老公,否則被人裝起來多日還不曉得,多憋屈啊。
李璇美:“不要告訴我,是石平生呦?”希望素嘉說不是來著。哪怕是跟凌志有一腿,李璇美都至少欣慰一些。
素嘉幾乎是認了的態度:“為什么不能是他?”
望著素嘉那副撿到寶,不恥反榮的嘴臉,李璇美極想告訴她石平生的為人。宋嵐陽曾在他手下工作過,此人經常對女職工進行言語和行為上的性騷擾。常以調動崗位為由,打壓或者拉攏脅迫那些不從,或者必得繼續屈從的女人。喝醉酒借著興子,邀約女同志談心談話,憑酒性恣意動手動腳。單位裏很多女同志見到他喝暈了就躲。
有不吃他那一套者,就明裏暗地用話埋汰人家小姑娘。放言人家不識抬舉,一遇機會就以工作之便給小鞋穿。單位裏的小姑娘都是心高氣傲,幾時經得起被領導這樣打壓?
曾經有個女孩子,身材相貌因著一枝花的年紀,當日在單位裏很出眾。年輕人總是好勝的,為了主管領導石平生能高看一眼,厚愛一層,在單位大小事務中拔個尖兒,很快就入了石平生的道兒。一時間也的確憑借與石平生的隱情,在單位裏風頭無兩。
然,時間一久,這女孩兒就發現,石平生能給予她的不過爾爾。而她所付出的,卻是女人最寶貴正常的情愛生活。那石平生本就是個粗人,哪裏會懂得憐惜交流關註什么女兒心事風情,只不過是想花最少的錢,實實惠惠玩女人,而已。充其量在女人面前耍幾段葷笑話,黃段子。
□是認門兒的,男女這種事,一旦開了頭,收手就很難。更何況,兩人還在同一個單位。女孩子不厭其擾,石平生則是一副吃定了她的姿態。從前洋洋自得所享受的種種辦公室特權,如今看來都象是一計自己不覺,旁人暗笑的大耳光。
很多時候,因著討好旁人,因著抵擋不住小虛榮而丟失了的自我,許久都找不回來。那女孩子最后連工作都不要了,客嫁異鄉才算是擺脫掉石平生。
☆、一部中國的《亂世佳人》
宋嵐陽就是一直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周旋,放棄能放棄的,堅持必得堅持的。哪怕眾人都不理解,哪怕旁的同類當中有多少人妥協···又失去了多少既得利益,小恩小惠,青眼有加,她仍然按照自己的信念去應對。
信念精神大約就是一種度,通過此種度,馱負著身體走得更遠。擁有了這種信念精神,便可時刻清醒知曉應當追求什么,讓自己的歡喜不來得那么莫名其妙。視逆境只不過是通往成熟,人生自我價值實現的一條必經之路。
宋嵐陽如何堅持自我,維持關系到而今的細節,李璇美不得知。事實是,宋嵐陽就這樣苦熬到石平生高升,熬到凌志來到柳河縣。
從前,被石平生無端訓斥之后,宋嵐陽就會跑到廁所裏默默掉眼淚。平覆情緒,抹干眼淚出來。她不介意用言語同石平生周旋。“周旋”這個詞,成就了宋嵐陽的小仕途,也使得她堅持住了底線。
凌志量才適用,提名作主提拔了宋嵐陽為正科之后,起初她是有提防情緒的,畢竟被石平生領導了多年,不得不防。日子久了,才發現,凌志根本沒有將她,以及知遇之恩放在心上。
本是無意,何談報之凌志的態度,著實讓宋嵐陽感到了“痛”。 凌志不迎合更不為難她,連作為假想敵的機會都不曾給予女人。從前最艱難在石平生手下熬度之時,都沒有凌志今日帶給宋嵐陽的傷痛多。
對石平生,至多是一個“煩”字。用理想信念精神同石平生作戰,女對男不屈服的戰斗,常常能激發宋嵐陽所有的斗志。然,與凌志,宋嵐陽倒沒有了斗志。象是在同自己作戰,而自己的心,都不幫著自己取勝,而跑到凌志那裏去了。
李璇美想把掌握之中,石平生的為人告訴素嘉。話到嘴邊又咽下。素嘉根本不會介意這些。如果她親密之時,將這些話再轉給石平生,倒是沒得出賣了宋嵐陽。
當年將要下嫁南轅轍時,苦口婆心相勸之人只怕更多。素嘉倒好,越聽越有興致,倒是非他不嫁了。
沒見過好東西,陡遇見石平生這樣不嫌棄肯睡自己,女人倒好像是被扶貧了似得撿到寶。男人只不過是撿了路邊一雙,不需要付出代價便可穿穿的鞋。而女人便有了生生世世之感,居然打算離婚。以為自此重獲新生,燃起奔向新生活的希冀。
李璇美心中暗惱著,強忍不開言。素嘉不知死活還敢相問:“想什么呢?”
咽下萬分想破口大罵她蠢的沖動,李璇美慢悠悠開口:“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們幾時勾搭成奸的?我就是提醒自己,以后若是結婚了,我老公一定不能讓你見著,他是男是女,都不能讓你知道,為你留有縫隙。”
大約自以為是,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大度的。聽得李璇美其實已經有些不客氣的言辭,素嘉卻好像并不以為意。素嘉:“我們也沒躲隱秘了。只不過你和荊歌宋嵐陽都只全程關註著凌志。梁度秋就早發現我跟了石平生。”
越說越放肆,素嘉竟意猶未盡地補充道:“凌志當然更好。那么大氣卻又浪漫風趣博學善良。”
不能接受同石平生這個名字攪在一起的女人,此刻居然大言不慚地將嘴伸到凌志身上。一時未忍耐住,惡語相向,李璇美道出心裏話打壓素嘉:“別提凌志。凌志才不會那么沒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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