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探病

“砰！”

刀劈斧鑿的聲響驚醒了迷迷糊糊的克里斯蒂安，在暗無天日的黑暗里，她不知道自己被關(guān)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從最初的饑腸轆轆餓到現(xiàn)在完全不餓了，從艾博關(guān)上車門、她親手打碎了最后一盞燈后，她徹底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虛弱的身體表面，她似乎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里很久了。

被她話語刺激的艾博并沒有來接她，連湯姆似乎都忘了她的存在，她不愿意去想那種最壞的結(jié)果——知道她在這里的人或許都在斜邊巷的那場襲擊中喪生了。

她的手指在混亂中觸碰到了一件尖銳的物體，后座擺了很多東西，但對于此刻的她來說，都像是在叢林逃亡時摸到了毒蛇，她慌亂地把那件東西撥到了一邊，在前后排車座間的狹小空間里蜷縮起來。

她閉上眼睛，抵御著刺眼的陽光，這已經(jīng)是她不知道多少次出現(xiàn)這種幻覺了，從一開始逃出生天的欣喜，再到一遍又一遍沉溺于想象中的麻木，再到一次又一次地被悲觀的幻覺摧毀。

“外面在砸車嗎？”

她不認為這是現(xiàn)實的聲響，這樣的幻覺，她在不久之前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

那是斜邊巷襲擊事件過后的第三周，兩個拓荒者打開了這輛車，世界已經(jīng)摧毀了，據(jù)他們所說，格林德沃用手搓了幾百顆納爾遜曾經(jīng)在飯桌上提起過的可怕武器，在一朵朵蘑菇云的轟炸下，整個世界被炸成了一只長滿蘑菇的蜂窩，而她依靠車輛的保護成為了稀罕的幸存者，她看到了擋在車前的湯姆——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朵舉著魔杖的蘑菇，她不知道納爾遜說過的武器是什么，想來既然被他叫做“蘑菇彈”，既然被格林德沃那樣畏懼，那么應(yīng)當是一種把一切變成蘑菇的可怕魔法吧！

虛弱的她在兩位騎士的攙扶下走出轎車，從取代湯姆胳膊的菌絲中抽走了魔杖，她繼承了他們的遺志，準備在廢墟中建立一個以蘑菇為國徽的蘑菇王國——

就在克里斯蒂安準備開始頒布《蘑菇法典》的第三版時，她醒了，睜開眼睛，周圍還是暗淡無光的黑，四周縈繞著的是轎車中某個裝置的滴答聲，似乎是因為時間過了太久，它響動的間歇遠了很多——從最初的一秒一跳到現(xiàn)在隔十幾秒鐘才響一聲。

這股聲音一開始讓她煩躁異常，但她對它的依賴卻在黑暗中漸漸加深了，沒有任何參照，這是她度量時間的唯一標準，她開始擔憂自己已經(jīng)老去，擔憂在下次昏迷時會長眠不醒，擔憂她在黑暗中消磨自己所有的時間，她甚至開始羨慕把自己關(guān)在鏡子里的塞克斯教授，甚至開始羨慕那些通過沉睡暫停人生的吸血鬼們。

這讓她想起了在很久以前的一次聚餐中，納爾遜在餐桌上偶然提及的話：“我們可以喪失除了時間以外的一切，如果有時間，我們就有翻盤的可能，但如果時間結(jié)束了，我們的故事就結(jié)束了。”

她甚至還做了另一個可怕的夢，夢里的她并不是老湯姆·里德爾走失多年的女兒蘿拉，而是一個恰逢其會的幸運兒，但幸運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納爾遜發(fā)明了一種親子鑒定的魔法，宣告了她的真實身份——她從來都不是什么蘿拉·里德爾，她從一開始就是克里斯蒂安·朱維爾，她竊取了湯姆妹妹的身份品嘗了幾年的幸福，又在最快樂的年紀同時被所有人拋棄。

“你這個騙子！”

湯姆當著她的面，惡狠狠地撅折了她的魔杖，她捧著魔杖的殘骸痛苦，遠處跑來一個同樣難過的人，是奧利凡德，他大喊著：“這個女人騙了我，她是個麻瓜，她根本沒有魔力！”

甚至連阿黛爾都在唾棄她：“你根本不是默然者，你只是脾氣古怪，想借著默然者讓自己顯得特殊。”

所有人都在唾棄她這個被騙子生下來的小騙子，她哭著乞求納爾遜給她時間，但納爾遜的手卻從她的心臟中取出了一塊破爛得幾乎快散架的表，用力地擰動發(fā)條，將指針推向最后的刻度。

塞克斯教授從表盤的玻璃中伸出手，將她拽進了凝固的折磨中。

“我的故事結(jié)束了嗎？”

克里斯蒂安悲觀地想到，車外的敲擊聲隔很久才響一聲，或許是幾分鐘，又或許是幾個小時？她不知道，只知道車里的裝置得響很多聲，外面才會響一聲。

“砰！”

“咚！”

敲擊聲中甚至開始夾雜著爆炸聲，在外面的第一句人話傳入她耳中時，周圍的一切忽然變得和之前沒什么不同——車內(nèi)裝置的聲音又開始短促地響起，以一秒一次的頻率，而話語聲也開始變得真切清晰起來，不像是幻覺。

“梅林的褲子啊！”這是一個聽起來很粗野的男人，或許有一雙魁梧有力的肩膀，他的聲音隨著敲擊聲起伏著，“這大鐵坨子是哪個天殺的丟在這兒的？”

“這是沙菲克家族上個月新推出的魔法轎車，你這個鄉(xiāng)巴佬，”他的同行者聽起來瘦弱一些，爆炸聲似乎就是從他那里傳來的，“這玩意兒有個功能，開啟保護模式以后，就會被這樣一塊鐵罩起來，頂好的防盜手段，埃及巫師們很喜歡往自己的墳頭裝這種東西，你知道的，只要盜墓賊碰倒了他們裝內(nèi)臟的瓶子，噗——一個鐵籠子就會把他關(guān)起來，成為金字塔里的殉葬者。”

“我們是盜墓賊嗎？為什么要折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