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見與不見

四章

一觸即發時，一道清亮高調的男聲打破了兩方對壘，“孫總！好久不見，你最近好嗎？”

一襲正裝的羅晉突然擋到吳紹謙身前，隔斷兩人視線。即使如今發小和羅家都是zy黨人，他依舊毫無隔閡的向孫領文綻開燦爛笑容，姿態無比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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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晉從母親那繼承的“瑞麟晉集團”雖然比不上鑫域或世新，但同樣市價百億，掛盤上市，下屬多個分公司，在全國至亞洲各地擁有眾多酒店、會所、餐廳等產業。加上羅家的背景，他受邀參加第一花旗銀行財團周年慶并不奇怪。

孫領文眼中閃過柔光，緩聲道：“我很好，謝謝羅總關心，你最近如何？”

“除卻訂婚取消，沒了未婚妻外，好的不能再好了！”羅晉毫不介意的自我打趣，接著不停歇的和孫領文聊天，“不知孫總是否有所耳聞，我籌備許久的“月之酒店”度假村下個月即將開幕，到時……”

羅晉一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之前也不分黨派和眾人聊的熱火朝天。因此即使他現在作為吳紹謙的幕僚之一，為發小在商界疏通關系，仍能與孫領文相談甚歡。圈內人士和zy黨人都知曉他的性子，不會過多在意。

吳紹謙見狀轉身向后走去，張筠冷眼與楊衛御對視一眼，跟上吳紹謙。雙方拉開距離，硝煙尚未爆發出戰火便已熄滅，眾人遺憾的在心底嘆口氣，默默移開視線。

然而互相對視幾眼，又不約而同估量起來，難不成這次換屆真會讓少數黨撿了便宜？即使不可能掌有多數席位執政，但依如今的形勢看，議席和話語權上漲已成定局。吳紹謙想要的恐怕也是如此吧，分權削勢，當真夠狠……

吳紹謙在張筠的陪同下又繞一圈，期間姿態優雅從容，進退得宜，看似完全沒有往孫領文那看一眼。

然而孫領文前往衛生間后不久，吳紹謙在張筠耳邊低語一句，與正在交談的道聲失陪，不急不緩走出宴會廳。

他身形高大，步伐堅定有力，皮鞋一步步踏在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吳紹謙沒什么表情，雙眸復雜的難以看透，然而暗藏在眼底的光芒越來越亮。可在轉入男性衛生間的潔白石墻前，他卻驀地停住。

明明只要邁出一步，再邁出一步……吳紹謙的雙腿似灌滿鉛般沉重，指尖不覺向前抬起，胸腔內的撕扯讓他心痛如絞。

短暫又漫長的掙扎后，吳紹謙閉眼咽下所有苦澀，毅然轉身走回宴會廳。他腳步依舊不快，但步子明顯比之前變大，生怕自己反悔。

孫領文方便完，正在黑色大理石臺前洗手，衛生間里只有他一人。除水聲外，安靜到可以聽見門外漸漸變大的腳步聲，聽出有人站到門前不動，然后轉而走遠。

孫領文疑惑的看一眼拱門，從自己的角度并看不到人影。他似乎感應到什么，快速擦干雙手，大步跨到走廊，恰好看見高大的背影拐過轉角消失不見。

驚鴻一瞥，孫領文卻絕不會認錯。他愣怔的站著一動不動，瞳孔逐漸渙散，直到有人向衛生間走來，孫領文才一瞬掩去所有情緒，淡然的沖來人頷首示意，然后神情冷清的返回觥籌交錯的名利場。

直到宴會結束，吳紹謙和孫領文都沒有再打照面。

張筠一路與吳紹謙討論事宜，至酒店大門前，將他送進黑色奔馳后座才離開。

車子并未發動，似乎是在等人。吳紹謙看著花園夜景，雙眸一閃，從儲物箱中拿出無線耳機戴上，打開手機找到“s總裁”的文件夾，按下播放后將手機屏幕朝下放到左手邊。

他靜靜望著窗外，不知回想起什么，雙眸逐漸變柔，漾起層層亮光。

車門被侍者拉開，羅晉稱得上粗魯的坐進后座，扭著僵硬的肩膀，不復人前瀟灑，“真他媽累人。”應酬從來不是一件輕松的事，特別是扯上政治時。

吳紹謙轉頭看他，真切道一句“辛苦了”，吩咐司機開車。自己走仕途后，羅晉、宋晟和陸圳杰就成了他最重要的幕僚和后盾，要處理的事情不止變多，而且每一件都不簡單。

幾人之間根本不用說客氣話，當初若不是吳紹謙突然從醫，羅晉幾人早該輔佐他登上更高的位置。

吳紹謙拿起手機正要退出播放，羅晉眼疾手快搶過右耳耳機，吳紹謙一如少時沒攔住這只“猴子”。

“你聽得這什么呀？鋼琴曲？《whitechristmas》？”羅晉狐疑的盯著吳紹謙，“這都快四月了？”

吳紹謙并不回答，泰然自若的退出播放，從羅晉手中拿過耳機，雙眸一閃，轉而道：“今晚多謝了。”

羅晉自然明白他在謝什么。眾人只以為吳紹謙和孫領文對峙造成低壓，只有羅晉知道那是洶涌的悲傷，讓人喘不上氣。明明愛的要死，卻又說出互相傷害的話，讓他這個沒心沒肺的都看不下去了。

羅晉嘲諷道：“和我道謝管個屁用，我看你懟人的時候倒是一點不嘴軟。”

吳紹謙垂眸斂去情緒，緩聲道：“我們之間不清不楚只會給彼此造成麻煩。mz黨那邊不可能全然信任鑫域和洪門，盯著領文的眼睛不少。”

“再者，若是我態度和緩，恐怕黨內會越發將矛頭指向他。”

羅晉沒好氣的“哼”一聲，“現在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像癡漢一樣尾隨孫領文去廁所！”說實話，發小四人里當屬羅晉最鬼靈精，其敏銳程度比孔勛天生的“嗅覺”更甚。

羅晉見吳紹謙表情不明，蹙眉問：“沒見到？”

吳紹謙搖頭，羅晉恨鐵不成鋼的“嘖”一聲，又無奈的嘆口氣，“為什么不見？”

吳紹謙長出口氣，低聲道：“不知道見到了該說什么。”他一頓，表情愈發黯淡，“也不想再攪亂他的思緒。”

羅晉抿了抿唇，沉聲問：“你希望他放下你，重新開始？你能忍受他和別人談戀愛？”

吳紹謙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眼中現出迷茫和痛苦，“我不知道。”

“我希望他能放下，因為我太清楚思念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我不想他和我承受一樣的愛而不得之苦。”

接著吳紹謙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可即便分開了，我仍自私的覺得他是屬于我的，是愛著我的，只要想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話語未完，車中陷入死寂，羅晉胸口悶的厲害，聯想到自己，越發煩躁，“真他媽操蛋！”

吳紹謙已收起情緒，平靜的看向羅晉，轉而問：“你呢？”

“我什么？”

吳紹謙不語，兩人用眼神對峙片刻，羅晉撇撇嘴，不正經的笑道：“我和誰結婚可全看你了！”

“看你這次大選能帶zy黨走到哪一步。”他聳聳肩，無謂道：“反正不管羅家情勢如何，我老爹各個情況下適合的女人都挑好了，就等選舉結束給我舉辦訂婚儀式。”吳紹謙瞇了瞇眼，“那姜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