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飄蕩的秦河兩畔,偶一處,穿著樸實的婦人提著一籃子衣服洗洗涮涮,再往下,是一座古香古色的拱橋,一葉小舟,撐筏的小哥擦擦額角的汗,不知誰在角樓上把窗掀開,帶著香氣的絲帕在女子如蔥如玉的指尖滑過,“小哥,你這船上載的是誰,好生羞澀,都不露面啊……”
嗓子婉轉(zhuǎn)如鳥啼。
畫屏一臉很寒的表情坐在搖光的身邊,寸步不離,好像稍微遠點,就會被玷污似的。
搖光看著她提防的表情一陣好笑,“畫兒,你剛才不是還在嫌熱嗎,怎么現(xiàn)在把狐貍抱得死死的,也不怕出熱疹子。”
小狐貍似乎也對這悶熱的天氣很是苦惱,撲騰著小腦袋,全身的毛都炸開,嗷嗚的叫著。
“小、小姐,這個地方~~”
畫兒期期艾艾,把小狐貍摟得松了一點。搖光不用她說出口也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么,無非說這種煙花之地不是咱們良家子該來的有辱門風(fēng)云云。可是自從蘇九歌離開之后,自己委實無事可做,白天數(shù)云朵,晚上數(shù)星星,偶爾去隔壁后院為他種下的那幾苗藥除除草,剩下的,就是為三餐吃什么而擾心了。
回舞自從上回小婢來對她耳朵說了幾句話之后就再沒有出現(xiàn),搖光不知她是否知道了蘇九歌的事,如果知道了,她會不會離開,同蘇九歌在落梅山莊,再來個偶遇。
她來,是想看看她是否還在。
劃船的小哥看了棚內(nèi)的兩主仆一眼,對搖光憨厚一笑:“小姐,你要找的人,真的在這附近?”
“你順著這河劃就是了,我會多付些錢的。”
搖光淡淡的說完,又稍稍掀開小窗上的灰色紗簾,往外看一眼又遮上,心中其實也有些忐忑,或許,真的已經(jīng)離開了……
神思惘惘,小船漸漸已經(jīng)出了熱鬧街區(qū),劃到僻靜處,搖光正要放棄,打算停船上岸,忽然一抹白色的影子在眼角尖兒閃了下,她頓時拉住畫屏的胳膊,對船家道:“小哥,再往前面劃兩下,看是不是停著一只四角扣著荷葉宮燈的畫舫。”
畫屏也是一臉驚喜:“小姐,終于找到回舞姑娘了?”
“或許吧,你在這裏坐著,我出去看看。”
安撫的對畫屏一笑,搖光幽幽出了船篷,她其實一直有點悠,出生北方,對南方的水心喜之余還帶著畏懼。
霍然清明不過如此,畫舫就如遺世的佳人,獨立在這溫婉的江山之上。
原來回舞還未離開。
不止沒有離開,而且還坐在船舷邊兒,赤腳,薄衣,懷中握著琵琶,輕輕的撥弦調(diào)音,似乎也對潾潾的撐筏聲有所察覺,她回過頭來,看到搖光的時候也是一怔。
“陳小姐?”
較之剛才那些庸脂俗粉,這一聲簡直是天籟!
搖光心情激動,卻見她忽然驚疑的左右看看,起身,踮腳飛來,姿態(tài)翩躚,美輪美奐。
只是……
美人卻一把捂住了搖光的嘴巴,將她推回棚中,回頭對船夫低聲道:“快點掉頭,把船劃開。”
搖光心中一跳,驚疑的看著壓著她的回舞,不知所措,哪料一直在船內(nèi)的畫屏,面對突然飛來撲倒搖光的女子,來了人類一個最原始直接的反應(yīng)。
一聲尖叫。
搖光雖然被回舞壓在船上,還有一只眼睛是可以看見的,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
變故徒生。
其實過這陣仗搖光從前也見,就回舞上回約她來畫舫,一群白衣侍女分成兩行迎接她,只這次,這些人都是用飄的,然后,其中一個女子忽然水袖一開,將撐船的小哥甩下船只。
有人一挑簾子,從舫中走出。
修身俊眉,黑衣如墨。
搖光卻只覺得一顆心都沈了下去。
祁連修……
他怎么會在這裏,他怎么會和……回舞有關(guān)系?
有什么在搖光腦中一閃而過。
白衣小婢伏在回舞耳邊說了什么,她臉色變了三變,最終放下夜市之約,和自己同蘇九歌道別。
難道她當(dāng)時是為了……祁連修?
搖光瞬間覺得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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