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我卻不懂，幾位神尊如此了不起，我們和極方之境戰了這么些個年頭，怎么不見他們出來顯顯神通，一股腦滅了極方之境的念想。”

“如今極方之境這些個小崽子怎能勞得四位神尊大駕，非得是當年旌羅那樣的禍害才入得了神尊的眼，那旌羅可真是開天創世以來三境生靈最大的禍害，”灰老爺一本正經得搖著頭，“四位神尊加上十二生肖天陣才將他滅了去，那些年頭，真是腥風血雨。”

我見灰老爺此時已然吹胡子瞪眼，便越發的興味盎然，正撐著臉蛋準備再接再厲，卻見白卷卷左晃晃右晃晃地走到我們跟前，灰老爺見著白卷卷，圓溜溜的眼睛又瞇成縫，露出一臉的厭惡。

白卷卷卻對灰老爺的臉色全不在意，仰起小臉沖我說了句，“丹華娘親，餓。”然后晃到灰老爺身邊，抓起灰老爺的手指頭就塞進嘴里。

此時我心底欣慰之感倍生，修成仙的白卷卷儼然已經學會了自己覓食，如此，我今后又省了牽著他去找吃的這項活計。

卻突然聽到“哇”的一聲，待我抬頭早已不見了灰老爺，只聽到灰老爺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這些做羊的沒一個有良心的，吃了我那么多徒子徒孫，如今剛成了仙便連我這把老骨頭都不放過，真真是些披著羊皮的豺狼……”

我沖白卷卷伸出了大拇指，“做得好！以后都要如今天這般自己去尋吃的，”見白卷卷乖巧地直點頭，我又趕緊補充，“既然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往后喚我娘親也順理成章，當然，做子女的就得孝順娘親，往后不能只管自己吃飽了，遇到好吃的也要記得往家里捎帶些。”

白卷卷黑黑的大眼睛星星亮，也不管究竟是聽懂還是沒聽懂，點頭點得如小雞啄米一般。

我對白卷卷的態度十分滿意，心想著，養別人的日子終于熬出了頭，往后就要過上被別人養的美日子，一時滿心欣慰。

這時，白卷卷一只小胖手攥住了我的手指頭，他仰著腦袋，紅彤彤的小嘴微微地嘟著，聲音嫩得能擠出奶水來，“卷卷長大了才搬得動吃的，娘親要快點把卷卷養大。”

白卷卷這句話又讓我想起了無流河上那些個不大痛快的事，紅塵珠是不用再想了。除了紅塵珠，還有什么法子能快快地提提白卷卷的修為呢？

我拄著下巴，連嘆了三口氣。

突然想起我初初被攤派上養羊這個差事的時候，神界專職養馬的弼馬溫對我說的那句話，“養什么都不能養羊，當什么都不能當娘”。

我當時約莫著他是想說明養馬比養羊體面，男身比女身舒爽，以證明自己這好那好處處好，我只當是他傲慢不羈的性子使然，并沒大往心里去。

如今，若非他已離開了神界，我定要去跑馬場告訴他，“仙友，你說得忒對！”

我思慮了幾日白卷卷的養成計劃，列了個二三五六的步驟，首先，我一連讓白卷卷啃了六個黃大叔送來的蟠桃，嚼了十粒黃大叔送來的丹藥，然后拉著他先去東邊云頭上曬曬太陽，復又到西邊云頭上曬曬月亮，再將幾本心訣一并塞給他，堅持如此天天內外兼補，相信總不至于如我這般停滯不前。

我剛拉著白卷卷完成了一套步驟，從西邊云頭上回到沐羊園，便見羊圈門口竟黑壓壓地站著一堆五顏六色的仙娥仙童。

我約莫著里面此時十有八九正上演什么神界軼事，便趕緊拉上白卷卷往里面擠，前面一仙童被我擠得有些煩躁，轉頭皺著眉頭朝我一瞪，似是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見著是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這不正是丹華仙子嗎？伙伴們，我把丹華仙子逮住了。”

待到夜君踏著云朵到凡間布了夜又踏著云回來，我才將排在最后的善財童子送出門。

如今這些年輕的神仙們都沒有瞧見過活著的羊仙，一個個將白卷卷看了又摸，摸了又捏，罷了又抱起來顛顛重量才算滿足。

紅孩兒研究完白卷卷，一臉不屑，“我瞧這羊仙跟咱們其他個仙人也沒甚么兩樣，為何神界要養出個羊仙，要比其他神仙難上個那么多？”

星宿宮的織霽仙童把手指頭從白卷卷嘴里拽出來，往衣服上蹭了蹭，“這個我倒是聽云海上的灰老爺說過，他說這些個吃草的要修成仙都要比吃山珍海味的難上些。”

“這句話可沒道理，那十二生肖里的牛君、豬君都是吃草的，也沒見他們修仙多難。”說話的是耀輝殿的浦月仙子，浦月仙子仙級比較高，仙齡也要長一些，她如此一說，眾仙童仙子也不再反駁。

我正坐在一旁單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朦朧中見浦月仙子笑顛顛地走到跟前，便也沖她客套一笑，浦月仙子看著我似乎微愣，轉而又綻開一個笑靨，“我在耀輝殿奉職這些個年頭，跟在畢離大帝身邊也著實見過不少個仙子仙女，雖說丹華如今不過人間十一二歲孩童的模樣，但著實要把那些個仙子仙女都比了下去，倒有些當年神女瑤璣的風采來。”

我如今早已明白這么個說法也是神界慣用的一個開場客套話，在神界這兩千年來，見過的仙人是十中有八九都要客套上這么一下，便也規規矩矩地客套回去，“浦月仙子也是美麗得很。”

浦月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似是有了長聊一番的打算，如此我也只得甩甩腦袋，直起脖子。“丹華仙子聰慧可人，我看著便覺得歡喜，如此我便偷偷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浦月仙子這么說完，便把頭湊了過來，我一直都很歡喜這種神神秘秘的神界軼事，便趕緊也把頭湊過去。

“我在給畢離大帝奉茶之時正趕上翟律仙君跟大帝稟報小羊白卷成仙之事，畢離大帝歡悅得很，說是要升丹華仙子的仙級，提拔到咱們耀輝殿當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