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中年人一張棱角分明國字臉,神色凜然,眉目威嚴,正是“劍老虎”江余氓。江余氓身后一左一右跟了兩位劍客,乃是他的隨行屬下銅面生與屠萬金。
江余氓面容不怒自威,此刻又帶著三分怒意,令一眾少年人們戰戰兢兢。
片刻之后,他又笑問道,“你們這群小孩兒,玩些什么這么開心?”
少年們都松了口氣,小心翼翼說道,“萍月師妹吹山曲,引得一群漂亮蝴蝶飛上光禿禿的七歲崖,實在好看的很。”
“哦?”
少年人往四散開來,被蝶群圍繞的萍月懵懵懂懂回過頭,正好與江余氓視線相接。
劍老虎臉上笑容一點點消失,嘴唇緊抿,幽寒目光凝視之下,哪怕葉玉棠也覺得似有芒刺在背。
江余氓話音平靜非常:“這苗蠻,是哪個混賬東西,引到我雪邦來的?”
此時片刻寧靜,不過山雨欲來之勢。屠萬金與銅面生自然深知這一點,面面相覷,臉色發白,嘆著氣搖搖頭。
不遠處孔婆婆與儀婆婆匆忙趕來,跪在江余氓跟前。
兩位老婆子出身驚鴻山莊,心系有孕在身的少莊主,故必然是偏袒江凝的:“這苗人女子,是公子爺帶回來的。”
若是葉玉棠沒想錯,這一年天下正亂,南蠻為禍嶺南,朝廷詔令無法到達,致使嶺南民不聊生。凜冬時節,江余氓攜銅先生、屠先生、邱先生前往嶺南驅逐南蠻時,邱先生落入賊人陷阱,不慎殞命。江余氓面上雖不說,心中卻苦悶之至。開春回到雪邦之后,便因諸多事情,與自己唯一的親兒子決裂,就此氣得大病一場,避居終南整整兩年,大鄴七年方才被請出山來。
這一年是大鄴五年的話,那此時的江余氓,剛因苗人折損一名至交,一回家中,便見到一個他平生最憎惡的苗人。
葉玉棠心道糟糕,這回可真完蛋了。
萍月幾乎是被江余氓只手拎著穿過半個雪邦,扔到江映跟前的。
兩父子僵持了一陣。江余氓態度倨傲,似乎等著兒子下跪求饒。
江映也在等,等著父子之間平心靜氣的對話。
等來的卻是江余氓不由分說的一句:“讓她滾。”
江映眼神一下就涼了下去,“若我不呢?”
江余氓不可置信,幾近譏諷的笑道,“若你不呢?那就你滾。”
江映直截了當:“好。我滾。”
江映一手攜著萍月,徑直出了門去。
他輕功極佳,江凝攔他不住,只好挺肚子,回頭向父親求饒:“君子一諾千金重,他允諾旁人要照顧好這女孩,必不該自毀誓言……爹爹,這不是您教他的嗎?”
“就他?”江余氓冷冷一笑,“他無心莊中事務,日日流連長安平康坊。尚未娶妻,卻處處留情,名聲在外。不知外頭養的哪個野女人,送給他這么一個雜種,他就這么理所當然的帶了回來。他當我天下第一邦是什么地方?他又算得什么君子!”
萍月趴在江映肩頭,看江凝慢慢跪趴下去,捂著肚子痛哭在地。
她也不禁流下淚來,小聲問江映,“是不是我做錯事了?”
江映臉色蒼白,神態堅定平靜,“不是。不關你的事。這件事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
萍月又被江映帶回了平康坊畫船酒肆。
除了這間酒肆,江映似乎無處可去。大部分時間里,江映都不在萍月身邊,萍月無人照料,閑的發悶,出了房門,在畫船酒肆中漫無目的,四處閑逛,不知不覺,便闖入一間虛掩的屋子。
透過細小門縫,葉玉棠不得不跟著萍月往里頭窺探:
屋中豪華精致,墻面以青漆涂飾,梁上繞著層層羅紗,屋中點著紅燭,照得青墻紅紗氣氛曖昧。
床上兩具軀體疊在一塊兒,衣裳凌亂,細長、白皙的胳膊纏繞在一具魁偉、英武的黃棕色身軀上。
起伏隆動,卻始終相接,看上去有種奇詭的美感。
萍月偏了偏腦袋,似乎想知道這兩人是在干什么。
葉玉棠也隨之偏了偏腦袋,這是在練什么雙修神功?看起來好生厲害。
嬌滴滴的女聲也變得尖、膩,到后來似乎有點喘不上氣。
細長的足背繃得直直,晃了幾晃,動作就停了下來。
女子睜開眼睛,從男子肩上望向門縫,媚眼輕挑,笑著說了句什么。
男子隨之回頭,瞥見萍月,低頭罵了句什么。旋即起身來,系好腰帶,往那胡姬身上又撒了把角子,瞪了萍月一眼,徑直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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