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初賽和復賽我都不用參加，但我還是去參觀了一下比賽的現場。比試項目很多，分為文、理、武、樂四類。

文試沒什么趣味，一群人被分批圈在若干大屋中寫文章，作策論。看誰寫得快，寫得精彩，而且書法出眾。另外一群人或是互相辯論，或是單獨演講。大多引經典據，枯燥無味，聽得我頭昏腦脹。

理試令我比較意外，有人比試做數學題，有人比試做物理化學實驗，甚至還有人在比試建筑設計——制作房屋模型。看來楚國還是比較重視科技發展的，不知什么時候可以發明抽水馬桶？

武試有趣一些，軍事類的排兵布陣使用沙盤。有趣歸有趣，但看棋總不如下棋，時間長了也覺無聊。武技類分為器械、徒手搏擊、馬術、箭術等等。但參賽的大多是些五大三粗的壯漢，看不到幾個美型男。而且比試時聲嘶力竭，面目猙獰，一點也不優雅，嚴重影響我的美學情趣。

樂試是藝術類的比賽，包括填詞作曲，樂器演奏，舞蹈繪畫等等。我參與的就是這里的其中一項，過來看看也算是偵察一下敵情，做到知己知彼。但令我非常驚訝的是，這里居然也有女子在參賽。

回來問過洛云飛才知道，這些女子或是出身于家道中落的士族家庭，或是世家中母親身份低微的庶出女兒，也有志氣高的庶族女子。參加比賽如果獲勝，最好是被選入宮中，成為妃嬪或女官；其次也有可能被名門望族的世家看中，或是納為妾侍，或是聘作西席教導女兒。再不濟，有了豐厚的獎金和遠揚的才名作嫁妝，總可以挑個好點的夫婿。

頭兩天我還頗有興致地前去觀看比賽，后來便漸漸意興闌珊了。真正優秀的人才基本上都是直接參加決賽的，需要在初賽復賽中過關斬將一路拼殺的，少有出類拔萃人物。而洛云飛要去做考官不能陪我，慕容恪又常常有事外出，我通常只好一個人在書院中閑逛。

這日難得慕容恪有空，我便拉他陪我一起在書院中游玩。我和慕容恪正一邊談笑，一邊穿過一道曲廊，轉角處迎面碰上兩人，正要相互致意，兩方卻都是一愣。

我面前這兩人，一男一女，男子英俊瀟灑，女子嬌艷嫵媚，恰似一對璧人，正是葉楓和梁思懿。葉楓的面部表情還算鎮定自若，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迷惑不解。梁思懿卻完全是面無血色，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真是的，至于這樣么？我又不是什么兇神惡煞。本來還不覺得有什么，你這樣子，根本就是在告訴別人自己做賊心虛嘛。我正對梁思懿的表現暗自腹誹，只聽慕容恪與葉楓兩人寒暄了起來，幾句之后，話題便轉到了我身上。

“沒想到盡歡的容貌與拙荊如此相像，適才倒是吃驚不小。”葉楓含笑看向我，眼神中似有玩味之意。

幸好慕容恪一向以善于醫術、精于武學著稱，幾乎沒什么人知道他還是個易容的高手（他的易容術是從精于旁門雜學的韓若荻那兒學來的）。我坦然微笑道，“是呀，家人們都說我兩人雖是堂兄妹，卻好似孿生。”

梁思懿的臉色越發慘白，我都開始有些擔心她會不會突然暈厥。“知秋公子，梁姑娘好像身體有些不適。”慕容恪也察覺了梁思懿的異狀，出言提醒葉楓。

葉楓微微皺眉，關切道，“思懿，身體不舒服么？”在妻子娘家人面前還叫得這么親熱。

梁思懿眉頭輕蹙，聲音柔弱，“我，我有些頭暈，表哥，麻煩你送我回去好么？”

葉楓看她面色確實不好，也有些擔憂，便匆匆告辭而去，臨走時還禮貌地表示會去入云軒進行拜訪。

洛云飛晚上回來得知此事，盡管沒有明確表示什么，臉色卻變得異常難看。他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就連我自己也非常生氣。這無關于夫妻感情，而是面子的問題。葉楓的行為無異于給了洛氏一記響亮的耳光。

朗山書院是什么地方？是葉楓外公家的地盤。朗山之會是什么場合？是天下名士齊聚之所。在天下人眾目睽睽之下，他丟下曾遺棄三年的妻子不顧，公然與其他未婚女子出雙入對，甚至還帶入自己的母族，他這是想干什么？

如果說想納妾，我之前曾說過，對他的事情不但不會干涉，還會盡力配合，他實在不需要采取這么羞辱人的方式。如果是想停妻再娶，我倒是求之不得，只怕像他這樣識時務的人不會這么做。而且以他對梁思懿的感情，至少在我離開留侯府時，還遠遠沒有熱烈到這個地步。還有，就算他是真的想要停妻再娶，多半也是做不到的，葉氏如今還是我公公留侯葉展平在當家，我公公是決不會因為這個去得罪洛氏一族的。

我想來想去，只能認為大概梁思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或是借了不知什么理由，使得葉楓必須與她一同來到朗山書院。她也許是想用這種方式造成既成事實，使葉楓不得不娶她。而我在受到這種羞辱之后，嚴重些可能會自殺、輕些大概會出家、或是自求下堂去，這都使她可以成為正室。如果我的神經出乎意料的堅韌（從葉楓遺棄了我三年，我仍然活得好好的，就可以預料到這一點），那么她即便成為妾侍，也可以確保天下人都知道她才是葉楓心目中的最愛。

想必這就是她在看到我時，會如此心驚膽顫的原因吧？這樣想來，我只覺梁思懿的心思未免有些過分毒辣了。看來我之前在葉府對她的態度，讓她以為我軟弱可欺了。不過我這人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你說我睚眥必報也好，無容人之量也罷。我只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梁思懿既然對我心存歹意，那么也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