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比賽終于來臨。

這次比賽的場地設在書院正中的講堂“忠孝廉節堂”，是書院的核心建筑。講堂的正面懸掛著“忠孝廉節”匾，是建帝親筆手書的，西廂有朗山先生所書的“整、齊、嚴、肅”四個大字。

我看了這四個字心里直笑得打跌，其實我也知道，這么鄭重其事地選擇這個地方進行比賽，主要是因為楚昭會來親自觀賽。但一想到“整齊嚴肅”四字，就忍不住大樂。

比賽當天，所有的人，無論是考官還是選手，全都早早到達賽場做好比賽準備，靜候楚昭的大駕光臨。幸運的是，楚昭對于“守時是帝王的美德”這句話理解得恰到好處。他就在原定比賽開始時間的前一刻率眾而來，并沒有使得我們因為等待他的到來而推遲比賽。

楚國人崇尚黑色，因此正規的禮服都是黑色的。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別隆重正式的場合，無須穿正式禮服，但身著便裝的楚昭仍是一身做工質地都極為精良的墨色絹袍，領口、襟口和袖口全都用金線繡著卷草纏枝龍紋的圖案，顯得威嚴而莊重。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這話倒是不假。今天的一身皂袍，使得本就儀表堂堂的楚昭顯得格外英武俊朗。

今天共有十二位選手參賽，除我以外的十一位，其出場順序都是靠抽簽決定，唯獨我是被特意安排在第四位。讓我在上午的中間出場，既使得楚昭有所期待，又不至于等得太久而感到不耐煩。如果疲倦，下午就可以直接走掉。由此可見，安排這些瑣事的顧清河真是心思細膩到極致。

第四位選手的舞蹈結束之后，我上場準備開始比賽。

我身穿雪白絹質長袍，腰系青色宮絳。青絲用同色絲帶束成發髻，一手背后，一手橫持一把淡青折扇背對考官席而立。

這時洛云飛清雅空靈的箏音叮叮咚咚地響起，和著名曲《高山流水》優美的旋律，我開始充分地調動肢體的表現力。透過扇子的舞動，用似飛騰狂草、像描畫丹青般的一招一式，塑造出一種古雅、端莊的體態形象。把舞、樂、書、畫熔于一爐，營造出一種恬靜、雅致、高遠的意境。

隨著或低、或高、或疾、或徐、或輕攏慢捻、或快彈連撥的箏聲，通過身體快慢相宜、剛柔相濟、抑揚頓挫、錯落有致的運動，營造出灑脫、飄逸、靈動、穩重和突變等不同的效果。時而如高山墜石、千里陣云，忽而似春蠶吐絲、綿里藏針。收與放、張與弛、急與緩、強與弱等不同的動作展示出輕或重、快或慢、直接或延伸、限制或自由流暢的感覺。“閃、轉、騰、挪”的動勢、“回”與“流”的形態，瞬間止息如紅日欲出、滿弓蓄勢的感覺等，都使得“似扇非扇”、“似劍非劍”的舞蹈動作，表現出“畫中有舞”、“舞中有畫”的藝術意象。

最后，樂音漸悄，舞姿暫凝，我收式靜立口中緩緩吟道，

“扇起襟飛吟古今，虛實共濟舞丹青。

氣宇沖天柔為濟，憐得筆墨嘆無贏。

丹青傳韻韻無形，韻點丹青形在心。

提沉沖靠磐石移，卻是虛谷傳清音。”

我同洛云飛一起來到考官席前，向坐于正中的楚昭行跪拜禮。被叫起平身后，垂首侍立，靜待楚昭發表意見。但等了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有些不耐煩，偷偷向上望去，不想卻與楚昭的目光碰了個正著。可還沒等我有任何反應，楚昭卻一下子受驚般地先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簾，躊躇半晌，說了一句，“此舞，卿以后不可再跳。”

在場所有的人聞聽此言，都不由得大為訝異，全然忘了禮儀，一起向楚昭行注目禮，我當然也不例外。卻見楚昭臉上表情不悅中夾雜著遺憾，他靜默了一刻又道，“卿性敏慧，學問亦佳，然尚需修身養性，方可成材。”言罷，即起駕離開，留下身后一群人莫名其妙，不少人向我投來或惋惜、或疑惑的目光。

我望著楚昭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笑得不行，差點隱忍不住。急忙拉上洛云飛，偷偷溜出賽場。洛云飛欽佩地看著我，豎起大拇指贊道，“真有你的，竟然會想出這么個法子。”

我得意萬分，“那是，我是何許人也，怎么可能坐以待斃？”

楚昭，字華彰，是明帝楚明的嫡親弟弟，兩人相差四歲，本來是輪不到他來做楚國國君的。

楚明這個人文治武略都還不錯，勉強算是個有為的君王，但在私生活和性取向上卻有點問題，多為世人所詬病。他對滿后宮的美女通通不感興趣，卻整天喜歡和一群孌童混在一起，又常常沒有節制地亂用壯陽類藥物，搞得腎虧體虛，登基沒幾年就一命嗚呼了。身后連個可以繼承大統的子嗣也沒留下，只得由弟弟楚昭繼位。

對于兄長的早逝痛心不已的楚昭，對孌童男娼之流深惡痛絕。登基之后不但將兄長的男**人一律處以極刑，而且還頒布了一系列的法令在楚國進行掃黃嚴打，雖然未能完全摧毀這一行業，但也迫使其轉入了地下市場。所以基本上，這一時期不要說gay，就連稍有些娘娘腔的男人在楚國都是備受打壓和歧視的。

從這里就可以想見，當一直對我懷有好感，并一心想提拔我的楚昭，看到我陽剛不足而陰柔有余的舞蹈，會是個什么樣的心情。沒有當場發作，我已經很佩服他的涵養功夫了。

他那一臉的很鐵不成鋼，讓我很開心地知道，今后至少一段時間內，他是決不會再有讓我出仕的想法了。

這是我最喜歡的《高山流水扇舞丹青》的視頻。

我一向認為鄒亞童的現場版比較好，因為她動作更為簡潔灑脫，感覺也更空靈飄逸。

大家看的時候把她當作女主吧，我就是看著她的舞蹈想象女主當時的舞姿的，呵呵。

只可惜文字總是沒有影像那么鮮明，我真恨不得把描寫的那段話換成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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