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散難得，瀟灑幾時，今朝醉盡有他朝”注1
歌聲既落，四座寂然。須臾鄧煥拍案稱妙，贊不絕口。周瑜回味許久，由衷贊道，“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阮檀欒驚訝地望著我，久久才嘆道，“風拋柳絮，水送浮萍，實非人間氣象！”我雖并不在意，鄧煥和周瑜卻不禁皺了皺眉頭。（阮檀欒語中暗含，這般才情，人間卻是留不住的。）
忽然，周瑜朗聲道，“風冷霜寒，門外的雅客，還是請進來的好。”
我們不由得訝異地向門口望去，周瑜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女子輕輕的笑聲，接著有人打起簾籠，兩個嬤嬤并五六個丫鬟簇擁著兩個年輕女子步入室內。
為首的一個長挑身材，一身茜紅色縷金百蝶穿花緞衣裙，錦紋精美，彩繡輝煌，讓人只覺華貴艷麗非常。秀發如云，粉面含春，一雙眼眸褶褶生輝，顧盼之間意態飛揚，未語先笑，嬌聲道，“不知方才一曲是哪位公子所作？當真是好才情！”
而跟在她身后的女子生的裊娜纖巧，身穿纖塵不染的月白緞衫裙，披了件雪白的貂裘，而她那白皙無瑕的肌膚與身上白衣也不遑多讓，越發襯得發似墨玉，眉若遠黛，唇如點朱，盈盈而立猶如臨水姣花，輕聲道，“阿翹、莫要失儀……”
阮檀欒看到二人，頗有些意外，不由得奇道，“阿翹，愫愫，怎么是你們？”
咦，沒想到我今日倒是艷福不淺，眼前這兩位竟是赫赫有名的晉京雙姝，黎翹和尹愫愫。黎翹，“殊色秀容，花明雪艷，能歌善舞，色藝冠時”。尹愫愫，“莊妍靚雅，娟娟靜美，能度曲，善彈琴，天姿巧慧”。就連我這初到京城不久，而且對這種娛樂場所也不很感興趣的人，對于她們的大名也早就如雷貫耳。
黎翹向阮檀欒笑道，“我們二人與子都公子和知秋公子正欲前往竹吟閣，途經綠筠軒，不覺被歌聲所引，又怕攪了姐姐與諸位公子的雅興，故而只在門口聆聽。”
聞言，鄧煥與周瑜不禁面面相覷，我心里微微一震，繼而開始頭痛起來。真是不能背后道人短長，這不，“尷尬人偏逢尷尬事”，夫妻二人不約而同逛妓院，真不曉得是誰抓誰的奸。也不知我們剛才的對話，被他們聽去了多少？
卻見顧懷瑛一邊挑簾進屋，一邊對身后的葉楓笑道，“我早說過阿翹是藏不住話的……”葉楓笑笑，并不搭言，待進得屋內，即躬身為禮，從容道，“今日實在失禮，還請諸位莫要見怪。”顧懷瑛也向我們拱手致意，頷首笑道，“叨擾了，諸位好雅興，如蒙不棄，愿與君同樂”。
我們連忙起身見禮讓座，紛紛道，“公子言重了，正是求之不得，還請快入席。”阮檀欒也笑道，“阿翹，愫愫，既來了，就請入席吧，人多些，行令助酒才更得趣！”言罷向她二人一一介紹了席面上的人。
黎翹聞聽我的名字，立刻雙眸閃閃發亮（如果是在動漫中，估計此時她眼中會冒出無數粉紅色心形泡泡），一臉的傾慕崇拜，喜悅道，“方才一曲必定是盡歡公子所作了，素聞七公子之中，盡歡公子歌舞雙絕、詞曲具佳，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我受寵若驚，忙笑道，“黎校書過譽了，云初愧不敢當。”又大惑不解道，“恕云初孤陋寡聞，一向只聞華彰（楚昭）、明宸（楚晗）、廷楨（鄧拓）、迦陵（洛云飛）、子都（顧懷瑛）、知秋（葉楓）——‘六公子’之說，何時又有了這‘七公子’？”
顧懷瑛聞言笑道，“于朗山之會，盡歡雖未拔得頭籌，卻也一舉成名，所做之詞曲歌舞無不四處傳唱，如今已是家喻戶曉的才子。”停了停，笑意更濃，戲謔道，“加之盡歡龍章鳳姿、風華絕代，見者無不心儀景從、傾慕有加，更是無數女子的‘春閨夢里人’，故而世人皆稱‘盡歡公子’。正如適才所言，‘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我真是一頭黑線，難道是我什么時候無意間得罪過顧懷瑛，這人怎么每回見到我都明嘲暗諷的？心里一時不爽，故作慚然，笑道，“華彰公子之文采，明宸公子之武略，廷楨公子之驍勇，迦陵公子之靈韻，尚不必說。單今日席間，且不論知秋公子之敏慧，僅子都公子之傾城姿容，無雙姣麗，云初便遠難企及，又安敢忝列于諸位之后？”
黎翹一時隱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尹愫愫以袖掩口，嬌軀輕顫。鄧煥、周瑜強忍笑意，葉楓也不禁微微莞爾。顧懷瑛卻不知是涵養好，還是皮厚，完全不以為意。阮檀欒連忙含笑解圍道，“人多時，自是行酒籌令最為有趣，諸位意下如何？”
注1、《宮燈帷》，詞：蒹葭，曲：《宮燈帷》出自《霹靂劫之闍城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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