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這毒啊，無解。”杜先生心里明鏡似得，否則他也不會在這段日子里一直什么都不說。

“不會的，我現(xiàn)在對毒可了解了。您放心，我一定會想出法子的。”嘴上這么說，但指頭已經(jīng)探到了杜先生的脈搏。不由得心下一沉，果然是心脈受損之相。

“我有些事情要單獨交代于你，胡公子，麻煩你回避一下。”杜先生知道胡桑也在，他現(xiàn)在似乎頭腦很清晰。

“好。”胡桑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孟攬月，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順便把房門也給關(guān)上了。

就在他出來時，白無夜與白天齊也到了，瞧見胡桑出來，白無夜看向他，無聲的問怎么回事兒。

“杜先生有話要單獨與孟大夫說，咱們先等等吧。”聽到杜先生親口說這毒無解，胡桑也不禁幾分黯然。

眾人停下腳步，白無夜看著門窗緊閉的房間，只要他想聽，里面說什么他都聽得到。

房間里，孟攬月蹲在床邊，抓著杜先生的手，不斷的在想解毒之法。

而杜先生，則似乎真的明白，也認命了。

“那邊有個包袱，你把它拿過來。”杜先生開口，透著無力。

看過去，窗邊的椅子上果然有一個灰色的包袱。

起身，孟攬月把包袱拿過來，“拿來了，先生。”

“把它打開，里面有一封信。這封信本來是寫給你的，還沒來得及送出去，既然你來了，就拿著。”

說到這兒，杜先生緩了一口氣，繼續(xù)道：“這次離開大營，我這心里就知會有事發(fā)生。年紀大了，對生死之事看的也淡了。只是有些事仍舊要繼續(xù)，即便我死了，還是有人要做。這封信里交代的是給王爺配藥之事，皆是秘辛，切記看完后把信毀了。配藥的地點，如何配藥，所有的方法都在其中，你萬不可忘記一絲一毫。”

拿著信，孟攬月點點頭，“這些事兒以后就由我來做，先生你就好好養(yǎng)身體，不要再操心了。”

“毒已入心，無藥可解，你剛剛探了我的脈搏，想必也清楚了。人都會死，哪有不會死的。更何況，我已經(jīng)多活了這么多年了。”說道這兒，杜先生反而笑了。他瘦的皮包骨，笑起來更是讓人心酸。

“先生，你不要這么說，不管誰想讓你死，可是我想讓你活。你還有很多的本領(lǐng)都沒有教給我，這收徒哪有只是嘴上說說的，得傳真本領(lǐng)才是。”蹲下，孟攬月看著他，眼眶發(fā)酸。

“當(dāng)年我離開帝都，便是因為殺了人。想我一介大夫，治病救人，卻也有殺人的那一天。到了西疆，茍活至今，也該下去見見我的家人了，他們想必也等了我多年了。”回憶往事，杜先生更多感慨，但他并不后悔殺人。

“我也殺過人，就是前些日子去帝都時發(fā)生的，我若不殺他，他就會殺了我。先生，你沒有錯。”聽他感慨，孟攬月心里諸多難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不殺人就會被殺，有時是萬不得已的。

“無需安慰我，我心里明白。這輩子，在臨死之前把我所會的教給你，這身醫(yī)術(shù)后繼有人，我也無憾事了。這一顆大還丹我放在身上許久，現(xiàn)在想想吃了也是多余，反倒受了這么些日子的罪。最后，我要你做一件事、、、”渙散的瞳孔忽然有了光彩，杜先生看著孟攬月，一字一句道。

“不行，我不能這么做。”根本就不用杜先生具體說明是什么事兒，她就知道他要她做什么。

“先別忙著拒絕。王爺也來了吧，請王爺進來，我有事要告訴他。”沒有再要求孟攬月，但是杜先生心里清楚，孟攬月一定會聽話的。

站起身，孟攬月快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白無夜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

四目相對，白無夜漆黑的眼眸不再令人心驚，反而讓人看著心安。

抬手，修長的指在孟攬月發(fā)紅的眼睛上抹了抹，然后他便繞過她進了房間。

閉上眼睛，孟攬月深吸口氣，然后走出房間。

胡桑走上前，瞧著孟攬月那樣子也不禁嘆氣，“生死有命，在天意中，人力太渺小。放輕松，杜先生本人的意愿也很重要。”

“我做不到。殺敵人我可以不眨眼，但這是杜先生。”他想盡快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因為現(xiàn)在對于他來說就是煎熬。

以前孟攬月也見過很多這種事，但她一直保持著一個醫(yī)者的專業(yè)，尊重病人尊重家屬，尊重他們的意愿。

可是到了現(xiàn)在，她忽然發(fā)覺太扯了，放棄生命哪有那么容易。

什么都沒說，胡桑把手放在孟攬月的肩膀上，無言的支持。

房間里，杜先生和白無夜在說什么外人并不知道，孟攬月也聽不見。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如何解毒以及杜先生要放棄自己的生命。這兩件事在腦海中交替的轉(zhuǎn)悠，她不知該怎么做。是解毒，還是尊重杜先生。

杜先生是她的貴人，若不是他，她也不會有今天。

初來這個世界情況那么艱難，是杜先生給了她機會，讓她沒有被發(fā)配到軍營的小粉車里。也是他的支持也信任，讓她大展拳腳，在軍營里立了足。

白無夜也因此給她機會，軍中將士也逐漸信任認可她是個大夫。這一切都來自于杜先生，沒有杜先生的支持，她會過得很艱難。即便想證明自己，也不會有人給她機會。

“杜先生此生經(jīng)歷過很多波折，最后來到西疆，他才算安定下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想必也很厭倦。”白天齊忽然開口，最后一句話一針見血。

沒有說話，孟攬月轉(zhuǎn)頭看向那房間，想著里面那躺在床上的人，她真的下不去手。

“別想了，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想法子給杜先生解毒。”胡桑知道她內(nèi)心無限糾結(jié)，雖嘴上說解毒，但他心里清楚，杜先生中的毒，是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