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氣轉(zhuǎn)涼,身上的傷也漸漸的好起來。沒有太醫(yī)來診視的時候,易水偶爾靠著軟榻坐在正殿裏,看滿院子的菊花漸漸雕零。
永巷裏應(yīng)時栽著許多菊花,又長年養(yǎng)著萬年青。易水曉得,這是取了知足長樂的好兆頭。身上披著裘絨的披風(fēng),尋常的駝色,映著涼風(fēng)殿裏的一點金黃,很是添了幾分暖意。這樣的情境,用清宛的話說,很是怡人眼目。
“可好些了?朕看你常常坐起來,小心觸碰了傷口。”閑來無事,手裏把玩著一枝怒放的菊花,無聲無息的皇帝就走了進(jìn)來。一抬頭,肩膀被他按壓住,“你的傷勢沒大好,免禮吧。”
唇邊噙著清淡的笑意,額間一點花鈿襯著皮膚細(xì)白,皇帝微微凝註的目光落在易水的臉上,看得她漸漸泛起一抹紅暈,輕聲的咳了一咳。“皇上,怎么來了?”
皇帝極喜歡她此時的嬌羞無盡,像是把玩在手中的一件珍寶奇玩,讓人愛不釋手。身邊的宮人挪了座椅果品進(jìn)來,一時退去。
院子裏空蕩蕩的,偶爾有花瓣落地的聲音。“朕來瞧你。”忽而皇帝嗤的一笑,含笑凝睇著易水低垂的臉龐,伸手為她抿一抿毛躁起來的鬢角。“你問朕的都是些傻話。”
皇帝的手指略略粗糙撫在臉上,直綻放開一朵最艷麗的海棠花一般本來病中臉色蒼白,坐得久了不免嬌喘微微。慌亂裏,將手裏的桂花團(tuán)弄得花瓣細(xì)細(xì)簌簌的撒了一身,伸手撫一撫,手順勢卻被皇帝握在掌心,久了滲出絲絲的汗意。
“你做什么老躲著朕?”皇帝的語氣淡若清水,卻掩蓋不去那份歡喜。帶著幾分促狹的神色捕捉開易水惶恐的神色。
“嬪妾不敢,嬪妾是久不面君,惶恐而已。”如同蚊吶般的回答惹得皇帝失聲大笑。
“朕的夙嬪是責(zé)怪朕從前不來看你嗎?”手裏又緊了一緊,看著易水耳根紅得像一塊新制的瑪瑙,絲絲的透出裏面細(xì)細(xì)的血管來。皇帝溫?zé)岬臍庀⒎诙呡p輕逗弄著易水飄忽不定的神思。
易水一動都不敢動,后背又有傷,太醫(yī)囑咐了要少有運動觸碰。此時被皇帝擁在身前,兩人貼得極近,易水只得半靠著軟榻坐著,清風(fēng)吹過,易水如蝶翼般得睫毛抖了一抖,銀牙緊咬,心裏飛過無數(shù)的神思卻一個也抓不住。
“皇上,傷……”
唇齒間溢出的言語都被悉數(shù)湮滅在皇帝近在咫尺或粗或淺的氣息裏。“哎,別動。”伸手擁住易水孱弱的肩背,恐怕觸碰了她的傷處,皇帝的手臂落在她肩隅間,直覺得那顫抖的如同風(fēng)中落花的軀體更易惹人憐惜。
皇帝伸手將她攬在懷中,目光垂落在她腰間的散發(fā)上,有細(xì)碎的花瓣自她發(fā)間滑落。再抬眼那黑發(fā)如瀑,竟如同一匹上好的錦緞一般,皇帝的手指穿插在易水長發(fā)間。輕輕的一吻落于發(fā)際。
“那么朕,今后常來看你。”
不答話不合規(guī)矩,可是一時凝噎無語,想了半天,只呢喃出一語,“臣妾惶恐。”皇帝的手勢住了一住,“有朕在,你什么都不必怕。”發(fā)狠的咬了一咬牙,緩緩道,“朕倒要看看,誰敢算計朕身邊的人。”
院子裏,依舊是那一幅知情長樂的情境。窩在皇帝寬廣而溫暖的懷抱裏,輕輕的吸嗅著他袍袖間龍涎香的味道。縱然百般警戒自己,莫貪莫癡。而此時情境如斯,易水倒寧愿,忘卻了后妃之德,只貪戀,此時的一剎溫情如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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