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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幽怨從前何處述（3） (3073字)（1 / 2）

春杏的尸首很快被拖了出去，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易水眼看著春杏死在面前，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一個(gè)人，不過須臾便歿了。

水杏緊緊的抱著易水的胳膊，瑟瑟的發(fā)著抖。易水只覺得頭腦昏漲，眼前皆是土布草原上那一場血雨腥風(fēng)，橫尸遍野。目光鎖著春杏留下的兩條血跡，蜿蜒開來，最終消失在視野裏。

或者這就是辛者苑，雖沒有戰(zhàn)場上的刀光劍影，卻只在這大明宮陰霾的一角，上演著隱晦而永不停歇的明爭暗斗，卻如同看不見的刀戈鐵馬，抹殺了無數(shù)生命的痕跡，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裏，悄然隱去。

只覺得呼吸越發(fā)沈重，攙扶了水杏才勉強(qiáng)站住。院子裏的人早已散盡，易水看著三三兩兩散去的人群，方才還同仇敵愾，不過一瞬便一分舊情不念，易水無暇體味人情淡漠悲涼，只是攙扶了水杏，徐徐向偏閣回轉(zhuǎn)了去。

錦如依偎在窗前，易水不曉得她醒了多久，只見她半面身子皆貼在墻上。縱然是換了屋子，可是那墻冰涼，錦如卻似癡了一般，渾然不覺那石壁的冰冷，只是一味的蜷縮依靠著。

水杏見了錦如的形狀，更加覺得可怖，只是偎依著易水，嚶嚶的哭了起來。易水一壁強(qiáng)打了精神哄她，一壁道，“你這時(shí)倒哭起來，方才的膽魄都哪去了？”

水杏抽抽噎噎的哭著，只是哽咽道，“方才奴婢是氣不過她們那樣刻薄姑姑，也不曾料想，那么個(gè)大活人，就在這一朝一夕間死了。”說著又嚇得白了臉，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錦如靠在窗口，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水杏道，“你何苦如此，倒成全了他殺雞儆猴的好戲。”

易水靜靜的坐著，抱著懷中的水杏，只聽得易水道得這樣一語，便是連抽泣都沒了。只是怔怔的坐著，過了半晌，水杏才道，“卻原來，白賠了春杏一條性命。”

手緊緊的攥住易水的胳膊，怯怯道，“可不是我們害了她的性命。”

這一番折騰得緊，再轉(zhuǎn)眼卻已然是黃昏時(shí)分了。張佑英又照例給錦如送了飯菜來。辛者苑的飯菜難以下咽，每每錦如遭受他一番折磨，便會(huì)有幾日連連的送了錦緞珠寶，以示誠心相交。

而此番錦如染恙，便又送了飯菜點(diǎn)心，供三人食用。只是那飯菜再誘人可口，三人也咽不下一分。而將那奇恥大辱擱置在等閑之外。張佑英許是對此番行徑頗為了然，每每又派人過一個(gè)時(shí)辰收回食盒碗筷，唯恐三人將飯菜丟棄糟蹋了去。

易水心中深惡張佑英的陰狠狡詐，只是權(quán)奈何居于屋檐之下，即便是心中再憤恨不甘，也不宜此時(shí)發(fā)作，為三人再招禍患。

晚風(fēng)習(xí)習(xí)，因剛下過雪，地上還有些濕滑，不宜行走。院子裏空無一人，唯有風(fēng)聲間或入耳，帶來陣陣的寒意。易水斜靠在窗下，手中執(zhí)著針線，卻聽得那風(fēng)聲裏似夾雜著女子悲啼，嗚嗚咽咽時(shí)時(shí)入耳。

心下惶恐，又不好太過聲張，只道是自己多心，卻又留了心倚了窗欄細(xì)聽。那嗚咽悲啼之聲果然不絕于耳。易水只覺得心中悚然，微微蹙了眉，將燈影移得遠(yuǎn)了一些，細(xì)細(xì)的辨別著針腳，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只是持了針線，定定的坐著。

眉頭輕蹙，一不小心便扎了手。看著血珠自指腹冒了出來，取了帕子死死按住。傷處雖小，人常言十指連心，是最耐不得疼的。忽而便想起那年也是做女紅扎了手，絲絲的滲出血來。宸煜派人送來的那一串珊瑚珠，粒粒飽滿渾圓，銀紅如血。

水杏見易水楞了半晌，扯開絹?zhàn)蛹?xì)看，才見得指肚上凝著一層血漬，急忙低下頭去，替易水吸吮了殘血。易水只覺得指尖溫?zé)幔木w涌動(dòng)不由得落下淚來。“掌上珊瑚憐不得，卻教移作上陽花。”往日裏的情分，敵不過那一句水比情濃，看得淡了，終究是薄情難耐。

不過一夜間，春杏的死有如石沈大海，在辛者苑裏再?zèng)]人提起。似乎這裏從來未曾有過這么一個(gè)人，便如同秋后的落葉，不過一陣風(fēng)，便再難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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