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別站在這兒了,外頭太陽大,快進屋歇息吧。”霍文霜招呼著大家進屋,一行人這才往里走。
長輩們走在最前面,徐家小姐們跟在霍文霜身后,葉文鳶陪在葉母旁邊,葉聽知一個人默默走在了最后面。
她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每回父母帶她去世交朋友家里拜訪她就不自在,因為這種時候她就必須得裝做個乖巧聽話的富家小姐,一言一行都被限制著,十分的拘束。
走了幾步路,身后一陣淡淡的檀香味靠近,葉聽知幾乎是下意識就往旁邊躲。
徐南和不悅地皺了下眉,“躲我做什么?”
他壓低了聲音,葉聽知也降低音量,她怪他:“那你站我后面做什么?嚇我一跳。”
“這條路只準你走了?”
徐南和說這話時特像個無賴,這跟他平時嚴肅正經的樣子不太一樣,這讓葉聽知有些恍惚,一瞬間想到了兩人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的徐南和跟現在其實很不一樣,雖同樣都是冰冷疏離的,但骨子里卻帶著一股桀驁的痞勁兒,有回葉聽知放學回家,經過一條小路時碰見徐南和在那抽煙,她不愛聞煙味,就說了他幾句。
結果徐南和叼著煙,煙霧繚繞過他英雋痞氣的容顏,他瞇著眼說了句和現在同樣的話:“這條路只準你走了?”
只是當時葉聽知很怕徐南和一拳把她揍墻上所以繞道走了,但現在,她只想對徐南和重拳出擊。
“這么寬敞的路你偏偏走我后面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我還怕你把我鞋踩掉呢。”
徐南和輕笑了聲,但沒生氣:“你這脾氣也是越來越大了。”
葉聽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對徐南和發脾氣,大概是想到自己以后要嫁給這么個黑心腸的老狐貍覺得不爽吧。
“知知,在后面說什么呢嘰嘰咕咕的。”葉母回過身來,朝葉聽知招了招手,“過來,跟姐姐一塊走。”
像他們這樣的豪門世家都很注重禮節,現在葉聽知和徐南和沒有正式訂婚,便是不能親密的關系,這樣剛到別人家里就和人家大少爺交頭接耳的,實屬沒有禮貌。
到了中飯時間,葉聽知也是和葉文鳶還有徐家姐妹坐在一塊的,長輩們則是坐在前面,商量著兩家的婚事。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文鳶做出這樣的事,我真是沒臉見你們呀,好好的一樁婚事被搞砸了,姐姐,我……”葉母慣會用這一招獲取別人的原諒,她本就是清秀溫婉的長相,如今紅個眼眶,簡直就是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霍文霜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彎唇笑著,拍拍葉母的手柔聲說:“現在社會都講自然戀愛,文鳶既然心有所屬,那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好強人所難,棒打鴛鴦不是?只能說是文鳶和我們阿和沒有緣分,不過做不成夫妻,做朋友,做兄妹都是好的呀,以后咱家還是常常走動來往,就跟一家人一樣。”
霍文霜這話一出,連葉聽知都愣住了。
今天葉家來拜訪的目的第一是為了替葉文鳶道歉,第二就是商量葉聽知和徐南和的婚事,徐葉兩家聯姻,大小姐嫁不了,自然是輪到二小姐的,可霍文霜這話中“做兄妹”“常走動”幾個詞無疑是將葉聽知給拒絕了。
葉母連哭都忘記了,直接愣在當場,葉父見勢不對,立刻和霍文霜說:“徐夫人,這徐葉兩家的聯姻是老太爺那輩就定下的,如今文鳶和南和有緣無分確實遺憾,不過我們家知知還未尋得良配,我看知知和南和也是從小玩到大,南和也很照顧知知,說不定這倆孩子的感情會更好。”
霍文霜眼眸輕轉,掃過坐在末位的葉聽知,又看了眼葉父葉母,片刻,她笑了起來。
“哎喲,我都忘了還有知知這孩子了,你瞧我,還當知知是個小丫頭呢,知知今年應該有十八了吧?”
葉母說:“已經二十了。”
霍文霜故作驚訝:“是嘛,那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呀,轉眼間這丫頭居然都二十歲了。”霍文霜掩唇笑著,又遙遙看過去,目光落在葉聽知臉上上下打量,弄得葉聽知有些不舒服。
“知知也好,只不過年紀小了點,二十歲,大學也還沒畢業。”霍文霜看向徐南和,“我們南和呢,現在是一家之主,又是集團的掌權人,他的妻子,應該是穩重端莊,能為他的事業提供幫助支持的,知知的話……”
霍文霜眼波流轉,看向葉母,小心地說:“妹妹,我也不是說知知不好,就是她年紀太小,還是需要人照顧的階段,我們阿和又是個不會疼人的,知知嫁過來,怕是讓小姑娘受委屈了。”
霍文霜這一波拒絕得相當委婉,但同時也讓人無法繼續堅持,葉父葉母面面相覷,臉色已經十分不好了。
安靜坐著的葉聽知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不嫁給徐南和也是好的,只是霍文霜這番拒絕,表面上是為她考慮,但實際上卻是嫌棄她不夠穩重端莊,沒有豪門大少奶奶的風范,年紀小不懂事,也無法為自己丈夫的事業提供幫助,言辭間皆是不愿和不滿。
明夸暗貶,倒是霍文霜一貫會做的事情。
碗里的山珍海味已經沒了味道,葉聽知知道自己在琴港上流圈里是出了名的叛逆和不服管束,霍文霜嫌棄她也是正常,她懶得多做爭辯,放下了筷子。
而就在她放下筷子的同一時間,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的徐南和出聲了。
“霍姨倒是挺為我考慮,想得甚至比我長遠。”
桌上的人朝徐南和看去。
徐南和慢條斯理地用濕毛巾擦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一在白凈的毛巾中滑過,徐南和不緊不慢地抬眼,說:“既然您剛才也說了,我是一家之主,那我的婚姻大事,理應也該由我來做主,您說呢?”
霍文霜訕笑道:“那是自然的。”
徐南和點頭,他放下毛巾,身體自然往后靠上椅背,姿態閑適慵懶。
“我選擇怎樣的妻子,有我自己的考量,霍姨忙著操持家里也辛苦,我的事,就不勞煩您操心了,您若是對安排兒女婚姻大事感興趣,可以多幫晗月祺月物色物色,她們也都到適婚年齡了,找個如意郎君,比找徐家未來當家主母重要多了。”
“……”霍文霜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臉色霎時就白了,一旁的徐晗月和徐祺月臉色也不是很好,但誰都不敢還嘴。
徐南和這話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聽不出來,不就是在提醒她,等他成婚了,徐家的當家主母就該換人了嗎。再說了,晗月和祺月各自都有對象,她再去物色別人算是什么意思。
可如今徐家的掌家權都在徐南和手上,若是徐老爺子一日不醒,她在這個家就一日沒有地位,不僅如此,她還得處處巴結著徐南和,一點違背忤逆的意思都不能有。
霍文霜深吸一口氣,將這股氣壓回去,她強迫自己彎起嘴角,揚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那既然阿和都這樣說了,我就不費心了……”
“好。”徐南和兩手交織搭在餐桌邊緣,目光向對面的葉聽知投去,四目相對,他墨黑的眼眸深不見底,葉聽知愣住,緊接著聽見他說,“那現在可以開始商量我與葉二小姐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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