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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節(jié)（1 / 3）

能耐，他從沒阻止過我。

他的忍讓，就成了黑暗的日子裏的唯一一線彩色，卻又帶給我更多痛苦。

求不得、放不下的，豈止他一人哉？

人生進(jìn)入到第二十四個年頭，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一年。

這一年是地節(jié)元年。

覆仇雖大事未了，但局已布下，網(wǎng)已張好，霍顯姐妹就是長了翅膀也逃不走。

家事有彭祖夫婦打理，不必我費(fèi)一點(diǎn)兒心思。

我的感情已有回報。

他雖然每個月只有六天休沐時間可以自由活動，有時候政務(wù)繁忙，連六天都沒有，可他每個休假的日子，都在別院度過。

他帶我走遍了長安附近的山山水水。

在灞河上踏過青，冰河初解，碧山傾在水，夭桃灼枝梢，蕓薹燦，楊花飄，踏青石折過灞橋柳，趁東風(fēng)放過美人鳶；

在宜春湖上飄過舟，艷艷的菡萏過人頭，擲芍藥一朵入君懷，新剝的菱角嫩如粉，奠大雁一雙證情貞，用漁網(wǎng)套過白鳥，拿琴簫弄過仙鶴；

在鴻固原上走過馬，滿地黃花風(fēng)起浪，眺見驪山青，采得茱萸紅，攀一束芙蓉滿懷抱，搖三秋桂子一身香，捼紅果綠葉漸稀少，插兩支山花似奴嬌；

舞過風(fēng)雪，試過弓刀，圍火爐論過兵與書，擁狐裘揀過柏與松，新炭煮梅酒，舊雨烹茶湯，余暉散綺霞，空山聽風(fēng)響，雙馬踐寒徑，木葉雕荒涼。

每天數(shù)著時間算霍光休沐的日子，每天就這樣歡喜期待地度過，像是從蒼天那偷來的一年一樣。到了除夕，祝酒陳愿，便想許來年如今歲一般，霍光仍在身邊。

寒食清明，他抽空陪我掃墓歸來，天有大雨，人間禁煙火，我和他就在當(dāng)心小筑裏枯坐，望著連天連地的雨下得如白練銀絲一樣。

霍光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身上有些不好，今天被寒氣一激，難免就發(fā)作起來。

我拿厚厚的裘皮袍子給他裹上，想想，又伸手輕輕給他捋背，好半天，他咳嗽好點(diǎn)了，道：“我好多了，謝謝。”

我搖搖頭，看著他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燒紅，心裏滿滿是酸疼。

“后天就可以熬熱滾滾的藥了，晚上冷，去年年底新做的貉子皮大氅還沒穿，我給你拿來蓋上？”

“不了。明天還要陪主上祭祖，我得回家準(zhǔn)備，在這歇了明早就起不來了。”

“你得好好養(yǎng)著，這樣操勞，對你不好。”

“我知道，我懂。”他安慰似地朝我一笑，猶豫片刻，輕輕拍拍我的手。

因他堅(jiān)持，我不得不安排車馬隨從送他回家。

雨越下越大，給我撐傘的柏夢、松格都忍不住東倒西歪。

霍光催我回去，我搖頭不走。

他固執(zhí)地想騎馬，我勸不住，惱足了火吼了兩句，他才乖乖地讓侍從扶著上馬車。

他的臉隱隱透著灰色，鬢上華發(fā)如霜塵。

我突然覺得再不說點(diǎn)什么就晚了。

“子孟，你有沒有話想和我說？”

“對不起。”

“你知道我不想聽這個。你不是很了解我嗎？”

他又咳嗽起來：“……很抱歉。伯翼，雖然我知道你想聽什么，可是我現(xiàn)在更想說聲對不起。”

而這次，我想幫他順順氣也不行。他高高在上，端坐馬車裏，我站在泥濘的地上，泥水沾污了我的木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