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馮儒林對楚六丫這根朽木訓斥了好一陣，等他心裏終于舒暢了，才堪堪停嘴。“跟著，去娘親那兒用午膳。”

“是。”楚六丫低低應了一句，暗暗撇了撇嘴，乖乖地踩著小碎步跟著馮儒林向馮夫人所居的常春閣走去。半個月過去了，楚六丫已經對清幽雅致的馮府產生了審美疲勞，不再像初來乍到時那般跟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四處東張西望了。再加上她又是規矩極好的桃花一手教出來的，就算她自己不在乎什么臉面，也不能丟了桃花的臉，因此如今的楚六丫身上雖然依舊散發著令人感覺親切異常的鄉土氣息，但卻不是曾經那個傻乎乎呆楞楞，不會看人臉色，也不懂得規矩的鄉下小丫頭了。

馮小少爺的身體經過楚六丫這個人形平安符的加持作用，在慢慢向健康的方向發展，只是他畢竟天生體弱多病，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從臥床不起的小病秧子變成活蹦亂跳的健康寶寶，若是真那樣的話，楚六丫就不是命好了，估計不少人會當她是下山作惡的妖孽！因此馮小少爺邁著小方步走了不多會兒，就漸漸變得有些體力不支起來，只能氣呼呼的鼓著瘦巴巴的小臉被他的奶娘吳媽媽抱在懷裏。于是，再次無辜躺槍的楚六丫只能再次悲催地頂著小正太小刀子一般的銳利眼神艱難前行。

大約一刻鐘之后，氣喘吁吁的（裝的）楚六丫跟著面上帶著幸災樂禍笑容的馮小少爺踏進了馮夫人的小院兒。馮夫人娘家背景雄厚（僅限于清河鎮內），又是馮老爺明媒正娶的當家太太，她的住所自然極盡奢華。這也是馮老爺除非必要不愛往馮夫人這兒來的原因。對于向來以文人雅士自居的馮老爺，如此銅臭味十足的俗氣裝飾怎么配得上他的身份？而馮夫人也是個自傲的，她打心底看不上馮老爺這個假道學，自然不會為了馮老爺而委屈自己，反正馮家唯一的嫡子是她兒子，馮高升以后又永遠不會再有孩子（(⊙o⊙)！好吧，馮夫人表示，一時手重下藥下過了量，一不小心絕了自個兒夫君令女人懷孕的能力！╮(╯▽╰)╭），她怕個毛線！

主子們用膳時，做下人的只能看著伺候著，好在楚六丫不算是馮家的奴仆，雖然仍舊不能跟主人們一起同桌而食，但也不用像可憐的杏花她們一樣，餓著肚子站在餐桌邊上，聞著香噴噴的飯香味，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大概是覺著楚六丫的用處不小，馮夫人特地吩咐小廚房給楚六丫做了幾道不錯的菜色，命桃花伺候她在小隔間裏獨自食用。

“桃花姐姐，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我自己吃不完這么多。”楚六丫在馮府生活了小半個月，對下人們的生活還是有所了解的。馮府裏的奴仆們雖然不至于挨餓，但伙食卻著實算不上好，低等下人輕易見不著葷腥，而桃花這個級別的，一天能吃到幾塊兒肉就是好的了。而且奴仆們每日的吃飯時間很不規律，若是主子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用膳，那倒霉的奴仆們就不必心存妄想了，等著挨餓吧。

“六丫真乖，你自己吃，姐姐不餓。”桃花面色柔和地揉了揉楚六丫的小光頭，溫聲說道。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兩人的關系越發好了，只是她們畢竟身份有別，只能在沒人在場時才敢以姐妹相稱。

楚六丫知道桃花的苦衷，也不再多勸，在桃花的悉心照顧下，美美地吃著自己的午餐。

午膳之后，楚六丫像往常一般充當人形護身符，老實地跟著馮小少爺去午睡。大概是太過疲累的緣故，這次馮小少爺沒怎么折騰楚六丫，剛躺在床上不多會兒，就沈沈睡去。楚六丫聽著身邊小正太平緩的呼吸聲，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畢竟她又不是自虐狂，怎么會不在乎這個心理有些小扭曲的病弱小正太的各種刁難和冷嘲熱諷？

楚六丫上午在書房門外等候馮儒林時，站著打了會兒盹兒，此時倒是沒什么睡意了。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楚六丫開始閉著眼睛，在心裏思考自己未來路在何方這個深刻而沈重的課題。

以如今的形勢來看，只要馮夫人活著一天，她都別想當上真正的馮家少奶奶，當然，實際上楚六丫對這個位子也沒什么渴望的。人說三歲看老，看著八歲的馮儒林，楚六丫已經能預見到他未來是個什么樣子了。文雅俊俏？那是必須的，畢竟這孩子挺會長，小小年紀就這么漂亮，就算可能長歪，也不會丑到哪裏去。疼愛妻兒？那是絕對不可能滴。這孩子在馮老爺馮夫人跟教書先生的一致教育下，小小年紀就不拿女人當人看，并且極為熱衷仕途、迂腐愚孝，以她的出身，就算她突然基因異變，長大后貌美如仙，馮儒林也不見得會為了她違抗父母。

楚六丫思來想去，越發覺著自己未來的人生黯淡無光，因為她突然發現，除了做馮儒林的小妾，她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可見識過馮府那些姨娘們的悲慘生活后，楚六丫實在是對那個職業膽寒不已，更何況作為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她也不會容許自己淪落為男人的玩物！難道只有逃跑這一條路了？楚六丫恨恨地咬著被角，泥煤，為什么她就這么悲催呢！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楚六丫到底是個豁達的人，咬著被角發洩了一陣后，想到她有幸得到的逆天神器隨身空間，楚六丫又滿血覆活了。大不了躲在空間裏孤獨終老，她還就不信了，天大地大，還能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楚六丫握著小拳頭，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兒，一定要趁沒人防著她的時候趕緊攢好未來的生活基金！哼哼，她可是馮家的大功臣，還不容她拿幾個不怎么值錢的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