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鼻嗄昝佳蹚潖?，看起來就是一副純良好騙的樣子，“就是有些事想要問問兄弟你?！?

***

凌文也的事情解決了，但眼下還有另一個問題沒有解決。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他本該一醒來就弄明白的，奈何一醒來就現(xiàn)實被兩個消息沖昏了頭腦，待想起時已過午時三刻了。

青年忍著身上的劇痛在王虎身邊坐下——方才和凌斐的交手他并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反而一直處于下風(fēng)，若不是凌斐只是存心想讓他難堪，他這會兒只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兄弟，你剛才問的是什么來著，你問他們是誰？”王虎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唏哩呼嚕地就大口吞咽了下去，涼水在他的喉間碰撞，咚咚的響，“我看你這樣穿的挺好的，口音也不像并州人，你是雍州來的吧。唉你們貼著皇都不知道，咱們大宛已經(jīng)差不多了。”

“差不多？”他一楞，追問，“這是怎么個說法?！?

王虎打了個飽嗝，隨手沾了點水，在桌子上畫了起來：“喏，你看，這裏是青州，這裏是雍州，這裏是并州。還有這兒，這是益州。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哥我這段時間也不是白混的，去去去?！?

丫兒瞪他一眼，端著涼水走了，一時間房間裏只剩下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還時不時傳來喝水的咕嘟咕嘟聲。

王虎又在木桌上筆劃了一下，接著道：“你看啊，然后呢，咱們就在這兒，北方是吧，地大物博，寬啊，多方便打仗你說是不。再說了，咱們的主公誰啊，堂堂大宛戰(zhàn)神的親兒子，雖然他們嫌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太想要我吧，但我可是經(jīng)過了解的，我敢說，跟著他，咱哥倆絕對有肉吃。唉不對，你不需要，你都是人家妹夫了?！?

說著又往前湊了湊，挑眉扯笑道：“唉你和那姑娘到底什么關(guān)系啊，怎的人家一見面就要打你。不過你既然能和她在一起，想必身份也不低吧?！?

還挺低的，雖然皇上說了但圣旨卻沒下，所以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也只是個通房而已。

段瑾將臉別到一邊，選擇拒絕回答。

王虎也十分心神領(lǐng)會地向后仰了仰，笑道：“行，知道你不方便。那我接著說啊，總之呢，現(xiàn)在整個國家四分五裂的，不過據(jù)我聽說啊聽說，這青州那邊，還有益州那邊也正想著要造反來的，但是你曉得吧，這規(guī)模不如咱并州軍大，咱現(xiàn)在就是等著個時機，等時機一成熟，這啪的一下，還怕不能贏嗎。”

他托著下巴沈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在自己眼前神采飛揚的王虎，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很討厭現(xiàn)在的大宛。”

段家當(dāng)時一家被流放至青州，他拼死逃出后一個不查同木容走散，后被賣到汴京，再醒來時已經(jīng)躺在了青樓的床上。這一路上雖也見到幾個模樣古怪的人在四處打探，但他這一路上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覆仇，自然也沒有想到這些事，如今想想，這些人大抵就是叛軍的探子。

只是......他看著王虎那恨不得要咬下明帝一塊肉的神色，突然有些語塞。

他年少時滿城寫詩赴宴的時候，那時候長安城處處歌舞升平，人人臉上都掛著喜色，似乎對每一天都充滿著期待，他那時候以為這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也從未想過會有人想要造反。

可長安的表現(xiàn)給皇上看，給貴妃看的那個太平盛世，就真的是太平嗎？

“其實以前咱們的日子還是挺好過的。”王虎嘆了口氣，“那時候啊，風(fēng)調(diào)雨順，連年都是豐收。可后來呢，后來，大概是七八年吧，好多事都變了，大旱，洪水，這連年的災(zāi)禍啊，可上頭連個銀子都舍不得賞，咱們餓啊，后來這時候你猜猜怎么著。安世子來了！”

段瑾一楞，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這安世子就是他說的凌斐，心道原來如此，真世子在這當(dāng)叛軍首領(lǐng)，假世子在汴京醉生夢死迷惑皇上消除戒心，兄妹倆裏應(yīng)外合，若是沒有凌文月突然失憶這一遭，這倒是好一出雙簧戲。

“不過安王爺去哪了?！?

王虎搖搖頭：“我也不知，有人說是失蹤了，也有人說這是爹和兒子鬧掰了所以兒子要自立為王，不過各種說法多了去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安王爺啊，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人見過了?！?

他瞇起眼睛，忽然回想起曾聽說的這個大宛戰(zhàn)神的種種，又想起了那日王妃看他的神色，突然明白了。

安王其實已經(jīng)死了，興許是死于明帝的刀下，又或許是死于朝堂中的猜忌，而他的兒女在在籌劃著要為他覆仇，他的妻子卻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

她只是在做一場夢，一場生于汴京，也死在了汴京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