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云拂失控的詰問,我保持了沈默。我知道憑我和她十年的交情,此刻的沈默比肯定或否認(rèn),更讓云拂難以接受。
果然,云拂在我長達(dá)一分鐘的沈默后,單方面掛了電話。
出道十年,我從未有現(xiàn)在這樣迷茫過。哪怕2017年被譽為“史詩級”的災(zāi)難,我也沒有這么無措過。
2017年,人們說世出樹竟容,是為了帶中國影視度過寒冬,人們說打胎丑聞,胎死的不僅僅是那個沒有出生的孩子,還有娛樂圈的傳奇。后來人們忘記了那個孩子,他們只痛恨我弄臟了他們的白月光。
可是人們說了那么多,根本就沒有動搖我一分。因為我知道我在當(dāng)下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更清醒地知道要為這個選擇付出多大的代價。
但這次不一樣。
我一點也不懼怕對公眾出柜。我懼怕的是,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我其實能感覺到柏潛的搖擺不定。他忽冷忽熱,神秘得讓我抓不到他有和我一樣心意的把柄。況且,我比誰都害怕。我害怕柏潛對我的這些特別,僅僅是因為他沒出戲。我是絕對不能接受未來的很多日子,他都拿我當(dāng)姜瑜。
即使姜瑜只是一個虛幻的角色,即使是我演的。都不行。
柏潛的不確定性,讓我苦惱,卻在無形之中讓我越陷越深。我越想探知柏潛的神秘,一顆心就亂得更瘋狂。
我也怕,有一天,我會因為這瘋狂,萬劫不覆。但最怕的還是我會錯意,強行打亂柏潛的人生后,他恨我。
我不想讓現(xiàn)實,過得像戲中一樣覆雜累贅。
我已經(jīng),要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
我把頭送進(jìn)冷水裏,淋浴器落下的水滴逐漸升溫,直到最后一束冷水澆完。那柱最先沖到我頭皮的熱意,令我脊椎骨都顫了一顫。
我好矛盾。我忍不住要宣之于口的愛意,卻只能在現(xiàn)實中夾縫生存。我距于天涯的心上人,只能隔著一堵墻做同事。
圍著浴巾出來,手機上已經(jīng)多了云拂兩通長途電話了。
如我所想,她冷靜下來了。然后要借口心平氣和地和我談一談,可談什么,我自己也是不知的。
基于多年的感情,我做不到對云拂視而不見。所以狀態(tài)再糟糕,我還是回了她一個電話。
但她沒有和我提剛才的事,她給我?guī)砹肆硪粋€噩耗——棠敏流產(chǎn)了。
“星和是獨資企業(yè),意思就是這家公司的決策權(quán)都是姓鄭的說了算。棠敏和星和傳媒簽了十年,眼看就要當(dāng)上星和的老板娘了,哪知道被準(zhǔn)繼女?dāng)[了一道。”云拂完全不見第一通電話的焦躁,相當(dāng)心平氣和地和我陳述一個要在熱搜上爆炸的瓜,“鄭鳶是星和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星和的資源分配基本上就是她一半,棠敏一半。如今鄭久橋放出話要娶棠敏,就打破了這個平衡,大小姐不愿意了。”
我聽到自己嘴唇顫動的聲音:“孩子、流產(chǎn),是鄭鳶做的?”
云拂說:“這事沒有直接的證據(jù),只是這孩子死得蹊蹺,羅文姬現(xiàn)在都瘋了!但哪個知道內(nèi)情的人不說是鄭鳶下的手?我今天下午得到消息的時候都驚了,豪門恩怨的大瓜吃得我一下午什么都沒干成。聽說那鄭鳶慣來強勢,本來就看不上棠敏,平日兩個人就斗地死去活來,互搶資源,發(fā)黑通稿都是家常便飯,就去年星和的年會,就聽說鄭鳶在洗手間打了棠敏一巴掌呢。棠敏呢,要靠星和只能忍氣吞聲,大家都說棠敏有現(xiàn)在的咖位都還是鄭久橋從中調(diào)和才有的,不然早被孤女玩死了。”
“我記得,那鄭鳶也不過和柏潛一般年紀(jì)。”我倒吸一口涼氣,“年歲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會做出那么歹毒的事來?”
云拂突然沒了聲,隔了好久我才聽到她的嘆息:“所以,你也覺得是棠敏為了上位倒打一耙?以小保大,犧牲一個孩子,徹底讓鄭鳶在她父親面前失寵?”
我沒有應(yīng)云拂。
云拂又說:“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是,后來我又得到了消息。說是棠敏因為這一胎傷及根本,以后怕是很難懷孕了。”
我閉上眼睛,手指死死捏著手機,我聽到自己冷嗤了一聲,絕情得令自己都陌生:“以后的事誰說得準(zhǔn),目前最主要的難道不是把繼女踢開,登堂入室?”
云拂頓了片刻,又道:“但她即使嫁入了鄭家,生不出兒子,鄭家的繼承權(quán)不還是在鄭鳶頭上?將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鄭鳶掌權(quán)了,棠敏的下場只會比現(xiàn)在慘。”
“所以?”我冷冷道:“她又來求你幫什么忙了?”
云拂說:“棠敏說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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