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遺書
吾兒洛之、宇之,父母對不起你們。
洛之,如果你在世間輾轉飄零,如蒲英飛絮,希望你也得自由自在;如果你早已離世,別怕,我們很快就會去陪伴你,黃泉黑暗,別怕,孤身一人,別怕。
你略等一等,我和媽媽快要撐不下去了。再等一等我們,洛之,等到宇之成人,我們去找你,好嗎?
洛之,我既希望你活著,又希望你死了。
活著,是好事,但沒有父母親人憐愛的這些年怎么過呢?死了,是壞事,但好過孤苦一人置于虎口狼穴。
洛之,我們盡力地尋你了,真的,父母們盡力了,但為什么找不到呢?洛之,你托個夢給我們吧!
不,還是算了,夢裏也常有你出現,我多希望大夢不醒,陪你受苦也是好的。
太難了,洛之,忘掉你,太難了。
每一個字,都幾乎能穿透紙張,可知寫字的人用的力氣有多大,每個字都顫抖,可知寫字的人如何艱難下筆。紙張有大片的空格,有水干的痕跡,是眼淚嗎?
翻到后面一頁,字跡甚至都有些認不出來。
宇之,父母對你實在是太壞了吧。世界上沒有一對父母會這么壞吧。
別怪媽媽,她只是病了,我知道你也病了對嗎?
宇之,不知道何時你才能看到我寫的這封信的?要是在你快要撐不住的前面,宇之,好好活著好嗎?爸爸求你,好好活著,就活著吧!就活著吧!
我知道很難,但是活著總有希望,也許就會遇到可以把你救回去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去墓前告訴我一聲,如果你不愿意再見我們一面,不告訴也可以,我們不配知道你的消息了。
要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這封信,也好,帶著恨意和寡情死去,也不是件壞事,無牽無掛,忘記我們,做個快樂的人吧。
宇之,做父母的不懂得如何去愛,傷害了你,我們已經墜入痛苦深淵,難以自拔,你怎么辦呢?
你還這么小。
宇之,我還如何和你艱難開口呢?做父親做到我這個程度,該如何開口向你祈求原諒呢?如果恨能讓你舒服一點就恨吧。
但是別恨你母親好嗎?
她太苦了。
她把自己囚禁在那一年了,洛之丟了,而你也重病一場,差點死掉。她的書越寫越悲觀消極,詛咒她去死,詛咒你們去死的書信甚至寄到了家中,她太苦了。
所以她病了,而你就是她唯一的藥了。你不知道吧,因為你,你母親才能活下去。她在你兩歲不到的時候就自殺過,吞了安眠藥,已經宣布救不回來了,你在旁邊一直哭,一直哭,是母親的本能吧,是母親藏在心底的愛吧,她最終活了下來。
活過來的她陷入了兩難,你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愛,但一想到她的母愛只給了你一人,她覺得對不起洛之,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了。
只有你是洛之的時候,她才敢對你好。
她精神分裂了,崩潰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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