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動了心, 想跟著這個老頭過去看看，但趙大姐一把拉住陸秋，沒讓她往前走。

“怎么了？”

趙大姐就神秘兮兮的湊過來說：“這個老頭我知道, 應(yīng)該說鎮(zhèn)上人都知道，當(dāng)時打倒他的時候，他骨頭可硬了, 兩個孩子也是，專門從國外回來的, 結(jié)果一樣被打倒了，可這兩個孩子是個命苦的, 根本沒熬過去, 兩個孩子一下就沒了。”

陸秋聽的唏噓不已：“這老頭也是個可憐人。”

“是可憐，不過我聽說他一點(diǎn)也沒傷心, 白天還是笑呵呵的，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掃廁所掃大街都沒意見, 只要給他飯吃就行, 連以前伺候他的人諷刺他，朝他身上吐口水他都像沒事人一樣。”

說得陸秋更好奇，想和這老頭接觸接觸。

這老頭也是個有骨氣的人, 一直在旁邊等著他們, 見陸秋回來, 朝她點(diǎn)頭：“都說完了？”

“說完了。”

陸秋恩了一聲，悄悄和這老頭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有的人傷心不會表面流露出來的, 命硬不代表著人是不會背地裏傷心的。

老頭擺手：“這都是命，以前我們?nèi)兆犹眠^了, 有人在我面前餓死了我也沒管, 后頭我兩個孩子遇難, 我就知道了，這都是因果報應(yīng)，老天爺是公平的。”

陸秋不置可否，她和老頭說話也是悄悄的，好在周圍圍觀的人剛才都已經(jīng)散去，也沒人註意他們。

老先生就比了一個手勢，先進(jìn)了小紅樓裏。

第一次進(jìn)這個小紅樓，陸秋看哪裏都很好奇，樓道裏擺放的滿滿的，有各家各戶做飯的爐子，有放的亂七八糟的雜物，也有放煤的。

老頭徑直走到閣樓上，打開了房門。

這一棟樓從前是一整座別墅，有的房間大，有的房間小，有的帶著廁所，有的則沒有，當(dāng)時分配的時候也不公平，誰先占到哪個誰就用哪個。

有人見老頭帶著個人回來，陸秋身上穿得是一身軍裝，都以為老頭這是又要接受調(diào)查，誰也沒多理會。

這么多年，該調(diào)查的早就調(diào)查完了，不該調(diào)查的也在調(diào)查。

連他們都看得麻木了。

進(jìn)了房間，才發(fā)現(xiàn)裏面地方雖然不大，但布置的整整齊齊的，一看老先生就是個愛講究的人。

聽到動靜聲，躺在房間裏的老太太掙扎著坐了起來，問老先生：“我怎么聽到兩道腳步聲，是誰？”

老先生安撫了她幾句，出來對陸秋說：“同志，讓你見笑了，那是我愛人。”

陸秋哦了一聲，老先生請她坐下，給她倒了水，杯子就是普通的大茶缸樣式的，連搪瓷都不是，一點(diǎn)也不美觀。

“是這樣的。”老先生把窗簾拉住，聲音放到最低，“我老婆子身體不太好了，恐怕不能挺過這關(guān)了，她這一輩子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想著她就要不中了，得讓她吃頓好的。”

用簾子隔開的房間內(nèi)，老太太聽了這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老先生繼續(xù)道：“我知道你是部隊(duì)上的，你們都有細(xì)糧，我給你換點(diǎn)行不行？”

陸秋挑眉：“你不怕我把你舉報了，你們再受到處罰？”

“嗨。”老先生可能已經(jīng)想開了，“隨便吧，活這么大歲數(shù)，已經(jīng)夠本了。”

老先生見陸秋沒繼續(xù)說，就踩著凳子，到天花板上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見陸秋一臉的驚訝，老先生就說：“我早就看出來點(diǎn)苗頭了，就把東西藏到這裏，可惜兩個孩子心太軟，一被忽悠就回來了，也沒熬過去。”

他說完，當(dāng)著陸秋的面就把那個盒子打開了。

裏面不出所料的，是幾塊珍貴的珠寶，還有幾個金條。

不過說實(shí)話，沒陸秋想得多。

“這一根金條，我換十斤細(xì)白面，你看中不？”

老先生沒敢要高價，他知道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早在想到找人換白面的時候，他就把重要的東西都轉(zhuǎn)移了。

放在這裏的，不過是個障眼法。

陸秋再次挑挑眉，對老先生說：“這金條要是多放放，說不定能值得更多呢。”

“是啊。”老先生當(dāng)時就知道，金子銀子這種東西，都流行多少年了，肯定還會再當(dāng)貨幣流通下去的。

“這不是等不得了嗎？”

裏面的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掙扎著起了身，臉上的眼淚都已經(jīng)擦干了，陸秋這才發(fā)現(xiàn)，哪怕生著病，她也是很利索很講究的老太太。

“我沒事，那細(xì)糧又不是沒吃過，哪裏就那么嬌氣了。”

她上前猶豫了一下，才握住陸秋的手，生怕陸秋嫌棄她。

畢竟這么多年，她都在掃外面的廁所，有時候那味道她自己都忍受不了。

陸秋沒甩開，打量了一下老太太臉上的神色，病容已經(jīng)很明顯，說幾句話的功夫，都在喘氣，知道她的日子是真的不長了。

她看了看金條，搖搖頭沒要這個，換了一個紅寶石的戒指：“能用這個換嗎？”

老先生可能沒想到陸秋竟然沒要金條，要的這個戒指，這東西從前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就順手拿了兩個，遞給陸秋：“還有呢，這從前是一套，后來都不知道被誰給拿去了。”

就住在小紅樓裏的這些人，手裏頭可藏著不少他們家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