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紅葉低下頭去，如此一來，顧佐到底會怎么樣看待他呢？能夠接受吧？早已改變了的他。

漫長的一瞬，就好像度過了一個世紀一般，讓人那樣的急不可耐，又那樣的滿心惶恐——直到顧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不會。”

從來沒有想過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能夠給人帶來如此大的震撼，好像之前所有的緊張都是假的一般。

紅葉緊緊繃緊張的肩膀放松了下來，接連著也感覺到了身上傷口的疼痛。

“嘖”，紅葉碰了碰臉頰，他知道一定是破皮了。

“來，讓我看看”，顧佐抬起他的下巴，抽出口袋裏的餐巾紙，細細地幫紅葉擦拭著傷口滲出的血。當然，身上僅有的一包餐巾紙只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傷口滲血的速度極快，一眨眼，滿片的紅色鋪滿了白色的紙巾。那擴散的圖案，就好像彼岸花綻放在自己的眼前似的。

“紅葉你也…”，伴隨著顧佐的一聲嘆息，仿佛在感嘆，仿佛在感慨，“你也變了啊?！?

紅葉的心又一緊，就好像火車進入了隧道，在黑暗中前行了好一段漫長的時間就已經沒有盡頭的時候，前方突然亮了。而前段并沒有軌道，只是一段懸崖。

“我…”

紅葉無法辯解，他默默低著頭看著自己受傷的傷口。今天似乎好像又長高點了，明明前幾天還與顧佐齊高的，現在卻垂著頭還能看到顧佐如同蝴蝶蒲扇般的長睫毛。

“是的，我變了呢，佐佐。”

傷口混著疼痛與鮮血，內心混著憂愁與欣喜，一瞬間紅葉的心情變得極其覆雜，他輕輕靠近了顧佐，親吻了在夢中反覆撫慰過無數遍的唇瓣。

變了的是紅葉他自己，還有對顧佐的情感。到底是在何時變化的？到底是何時認定非顧佐不可的？還是說從一開始就已經這樣覺得么？

紅葉說不上來，只是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顧佐，都是為了出一份力——都是為了證明自己，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弱小者，可以站在顧佐的身邊，同時內心那份喜歡他的心情，也再也按耐不住了。

“…其實我…”，顧佐張了張口，他說出了前半句，卻停頓了下來。

不遠處，石元連捂著傷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他雖然看上去狼狽，不過也沒有受什么大傷。雖然在這個詭異的地方能力全都喪失，但是長時間的戰斗經驗仍是讓他避開了要害。

他慢慢地挪動了步伐，悄無聲息的走著，漸漸靠近了顧佐和紅葉，也聽到了顧佐那沈默的頓息。

石元連和紅葉誰也沒有開口催顧佐，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那柔和的眼神，似乎在鼓勵他，似乎是十分滿足于這樣的等待。

“其實…其實我是知道的，紅葉甚至是老師，你們對我…”，顧佐大概比誰都都能看懂對方眼裏的深意。印象最初，是母親那善意和藹的目光，卻在下一刻殘忍的拋棄他。于是顧佐比誰都渴望感情。

在起初，客人點了他的名，來來去去，他總是試圖尋找他們那一刻的憐憫與不舍，每當他們說這那些甜言蜜語，甚至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下一次還會來見他。最終顧佐都會明白，那些無法實現的諾言。

所以他學會了保護自己，學會了拒絕別人，表面上笑著卻不再愿意信任任何人。與亞修相遇的時候，顧佐從他迷茫的瞳孔中看到類似的神情——那種無法信任任何人的表情。

雖然亞修總是掩飾的很好，并且偽裝的天衣無縫?？墒穷欁暨€是洞穿了那完美的偽裝，可是他不言不語，卻試圖用自己的時間去一步一步地融化亞修的內心世界，就像顧佐的內心深處，也還殘留著一些希望——這個世界，也許會拯救自己。

最終亞修背叛額自己，顧佐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如同過眼云煙一樣，變成了泡影。

“可是…你們為我而戰，都在幫助我，甚至離開了自己的世界…”，顧佐看著滿地戰斗的瘡痍，他知道這剛剛是一場走錯一步就會死掉的戰斗。

“老實說，什么穿越世界，什么詛咒，什么地獄，那樣的事我根本不明白。但是，你們保護了我，你們真的把我作為重要的人而保護的話，那么我也想要相信你們…至少我也要試著努力”，顧佐抬起頭，他看到紅葉那雙一如既往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充滿自信和堅定……嚴重放射出可以稱之為燦爛的強烈光芒。

“我會用各種~各種~各種方式讓佐佐你越來越相信我們”，紅葉的話語中還保留著他特有的可愛調調，卻又同時存在著一份強硬的力量，一時之間顧佐竟然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在一片混亂中，顧佐也聽到了石元連的聲音。

“早就做好了決定跟著你走，回不去了，也就只有跟著你前進啦?！?

顧佐側過頭，正好對上石元連的視線，他聳了聳肩，含笑不語地看著自己。帶著不可思議地鎮定，就像他還是教師那樣，伸手輕輕松松地勾著顧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