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那聲“沈公子”喚得柔婉動人, 沈硯川微微一怔，緊接著心頭巨震。

安樂公主走上前來，與她并肩而立, 粗略一看, 兩人如同姐妹, 只是一個颯爽張揚, 一個嬌俏靈動。

她們眉眼的相似也引起了別人的註意。沈硯川身旁一個竹色長袍的斯文男人面露意外之色，往前走了兩步，對安樂公主道:“殿下回來了?！?

公主輕輕點頭, 問:“我先前打了野雉, 讓他們先送了回來, 你可看到了？”

那男子正是駙馬韓松, 他柔聲道:“我已命人去處理了……這位姑娘是？”

公主道:“著作郎白大人家的外甥女, 葉姑娘?！?

那些貴公子聽聞此言，紛紛好奇地看來，忍不住仔細端詳起女孩的容貌身段。他們都聽說了沈家與裴家求親的事, 早就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樣的美人能令兩個天之驕子競相折腰。

那些目光太過直露，葉知微略感覺不適, 她剛要往后退, 安樂公主便站到她的身前，替她擋住那些人打量的視線。

沈硯川心神稍定，拱手行禮, 沈聲道:“……見過殿下?！?

與她行過禮，他才對葉知微說:“葉姑娘……也在?！?

他不知道今日安樂公主為何與葉知微在一起, 但看到她們的一瞬間, 他的心中仿佛有滔天洪水漫過，劇烈地震動著, 似是要將他曾經那些卑劣的念頭全部都暴露出來。

比如當初他為何會註意到葉知微……

他清楚地知道，他曾經試圖將她當作公主的代替品。

他刻意接近她，送她公主最愛的香佩，看了公主和駙馬恩愛，又想將那樣的場面覆刻于他和她身上……如此種種，只不過是從她身上找尋些許求而不得的安慰。

直到七夕那天在燈市相遇，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在意已經不僅僅是將其當作公主的替身。自然他也十分清楚，若再將她視為替身，于葉知微于公主，在她們看來都是決不能被原諒的羞辱。

他已經錯過了安樂公主，所以不能再錯過葉知微，因此他才會那么快去求親，若不如此，自己與她的距離永遠也無法拉近，盡管他曾經那些陰暗的想法葉知微并不知道，但他也覺得對她虧欠良多。

如今看到她們兩個在一起，他的慚愧與懊悔更甚以往。

韓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邊亭亭玉立的少女，調侃道：“原來那就是沈兄心心念念的女子。”

沈硯川目光閃爍，輕輕“嗯”了聲，往前走了幾步，似是想與葉知微說話，但公主擋在她的面前，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身后有人玩笑著說：“這樣一個嬌俏的佳人，難怪沈兄和裴家少將軍都如此鐘意，唔……看她的眉眼倒和公主有幾分相像啊。”

那人聲音不大，但駙馬站在旁邊卻聽得清晰，他蹙眉看去，見那少女果然和公主有點像，都是一樣的杏眼柳眉，若是初識之人看去，只怕還以為是兩個有血緣關系的姐妹，他覺得奇異，笑道：“是有些像。”

此話一出，安樂公主也轉過頭看她，眼中閃過驚異之色，隨即笑道：“怪不得我剛見你就覺得親切。”

葉知微抿了抿唇，故意道：“民女蒲柳之姿，怎么能與殿下相提并論?！?

沈硯川聽到她如此說，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握緊。

有人在一邊起哄：“姑娘也不用自謙，你若自稱蒲柳，那豈非是說沈兄眼光不行嗎？咦，我才想起來，數月前我們曾在白鷺樓宴飲，當時你家侄兒在長街縱馬，險些撞到一個姑娘，還是小裴將軍及時出手救下……不就是這位姑娘嗎？”

葉知微一怔。原來那天他也在？

那人未覺不妥，繼續說著：“我記得那時沈兄便說像——”

“宋兄慎言?！鄙虺幋ǔ雎暣驍嗔怂?，眼含霜雪，其中所蘊的冷色令那人不由自主屏息，連忙閉上了嘴。

他看向葉知微。沈硯川有一陣子沒見到她了。前些日子裴煜不在，他本以為能就此與她多親近一些，因而去白家更加頻繁，只是雖也見到了她，但她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他怕引她反感，就空了幾日。

知道她今天會來，他為此特意準備了些禮物，想找機會送給她的。

他沈吟半晌，對葉知微溫聲道：“葉姑娘這是要去何處？”

回答他的不是葉知微，而是安樂公主，“我想和葉姑娘聊聊，駙馬，我們先去偏帳了，等下你讓他們多分一盤鹿肉拿來，讓葉姑娘帶回去?！?

韓松道：“好，我這就去吩咐。”

公主笑了笑，又將視線落到了沈硯川身上，若是以往，她的目光僅在他身上一瞬停留，他便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是如今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滿足感，忐忑地望向她身邊的女子。